我们再次把故事拉回来吧,在家呆了差不多有半个月后,有一天,暴风雨终于来了,我说的是真正暴风雨,那天雨很大,父亲的病开始发作了,他卷成一团,不时还呕吐一些东西,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确实忍耐的不住了,因为那些中药已经欺骗了他。打了一辆车便到了市区的医院,在出发的时候他塞了一些钱在我身上,对我说,出门钱多好办事。到了医院后,我爸便开始输液和抢救,他已经开始了我无法描述的挣扎和呕吐了,整个人已经不再清醒,医生叫我去签了一张单子,叫病危通知书。那个夜里我舅舅,舅妈,二叔,小叔便也先后到了。那个夜里我一个兄弟木仔也去了,但是我叫他先回去。至于那个夜里具体怎么样我想先不说了,但是我父亲的疼痛后来有了缓解,在第二天的时候他住进了病房,甲级护理。母亲也在第二天的时候到了,给他洗澡,换衣服。
第二天的夜里,很多亲戚来了,里面有我三叔,而我父亲叫他走,说到我三叔,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很敬业的商人,因为在那样的时刻他都不会忘记做生意,而且不时会对我和亲人说,现在是经济时代,几毛钱的生意也要赚。只要他一过去,病房里永远是不安静的,他会问我,我的职业以后出来到底能挣多少钱一个月,他会问我舅舅现在生意怎么样,然后就发牢骚自己现在的生意很难赚,家里儿子多,开销大。也许我父亲叫他走是对的。因为他是活在一个经济时代。但是你要知道他就是我们镇上一个卖百货的。我三叔听到我父亲那句话后一直解释,但我爸只是说了一句“感觉好像不是一个妈生的一样,你小时候还是我抱在怀里入睡的,现在你来要不就好好照顾我,要不就走,别来医院谈你的生意,吵到人不好”。这个家族里面的事我花个一年都说不完,所以这个插曲就到这吧,故事继续。
接下我要说的是父亲在汕头住院的事了。
今天早上醒来,我感觉一阵疲惫,走出去走廊望了望天,在我屋子的上面有一朵乌云,我感觉会是一场雨,在这个清晨。好吧,我们接着往下说吧。
当时医院里人很多,病人,家人。我时常看着对面病床的那个老人,应该有八十几岁了,亲人们围着她,我知道她快要离开人世了。老人隔壁是一个中年病人,是因为喝酒,住了进来,她那个肥胖的老婆整天炫耀着她给他丈夫吃的东西有多营养。在我父亲隔壁的那个病人也是因为喝酒喝太多了,住了进来,但眼前,没有一个病人比我父亲更严重了,但是我父亲是最年轻的。
母亲在白天过来给照顾父亲,而我是晚上的七点左右开始照顾父亲,直到天亮,然后母亲又刚过来,这样循环的日子应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吧,父亲时常在半夜发高烧,一烧就是一个晚上直到医生给他打了一个麻醉的针后才安静的入睡,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那针是否是麻醉的,只知道医生一直告诉我父亲,如果能忍的话就忍,那针不是什么好东西,后来我便在医院的外面买冰回来给他当冰枕,接下来的日子里那冰枕就没有离开过他。
因为我舅妈住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所以白天的时候我就会骑着摩托车回去我舅妈家睡,前提是我妈从我舅妈家睡醒过来。早上离开医院的时候确实很饿,因为我时常在我父亲睡着的时候半夜出来喝茶或抽烟,对了,医院门口的那白粥确实很好,说实话,我也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吃完后我便骑着我舅舅给我的那辆红色摩托车回去睡,那时的天时常在凌晨下雨,而且下得很大,很大,也很冷,但我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力气,时常在路上冒着雨,唱着歌回去。天不下雨的时候,我能看到凌晨安静的城市,很美,只有一些散步的老人,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熬夜后在街上赶回家里的年轻人。
我小叔和二叔也时常会过去和我一起照顾我父亲,对了,我小叔和二叔很爱我的父亲,这个我能确定,因为他们时常像孩子一样的哭起来,在我父亲疼痛的时候。我父亲开始了没有规律的疼痛,而且呻吟着,那声音很多次把我的心击碎,但我只有麻木的看着那点滴是否流完,然后叫医生过来,但有时我会提前叫医生过来,当父亲的呻吟声已经响彻整个病房的时候,我说的不是他的声音影响到病房的其他人,其实也影响了,但我叫医生过来目的是看是否需要打针了。每次父亲打完那针后确实能慢慢忘记疼痛,然后入睡,眼前写到这里后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写,但你们要知道当时的情景比我现在写的文字严重多了,好吧我告诉你们一些除了我父亲难受之外的事吧,但当时他确实是在疼痛,我无法描写的疼痛。
有一天下午,我和我二姨,也就是我妈的妹妹,一起去找灵堂和佛堂,你可知道要找灵堂做法事有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我们家来说。因为父亲一直希望能在去世后到佛堂做法事,然后把自己灵位皈依佛门,但是母亲找了很多佛堂都不愿意收我父亲,因为他太年轻了,对了我们家族的祠堂也不让我父亲的灵位放在那里,都说是太年轻了。而那天下午我和我二姨去的那个佛堂刚好又关门了,我们顶着大雨回去了医院,对了,我二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直留在医院帮忙照看我的父亲,她开了一个饭店,所以她会在中午和晚饭的时候给我们送来一些吃的。
至于我父亲皈依佛堂的事,最后是我舅舅找到了人,一个在佛堂工作的人。
我记得有一个黄昏,是除夕夜的黄昏,我母亲还在医院,而我和往常一样在凌晨回来后刚刚睡醒,舅妈弄了一顿很丰盛的饭菜,叫我吃完后再去医院顶我妈回来吃。她发来信息了,我告诉她,那是我过得最充实的一个除夕夜。那个夜里我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唱着歌,对了,当时天很冷,那辆红色的摩托车和我一样在风里面慢慢的走着,我在一条天桥上突然唱起了许巍的歌,但是歌名是什么我现在记不起来,只是我觉得比任何一次演出或排练都来得真实,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歌词和歌声,风它知道的。
新年的那个夜里,只有我和父亲两人一直到天亮,因为在我家有个习俗就是过年不能到医院看病人,所以我小叔和二叔也在那个晚上先回去了。父亲已经不知道外面是过年了,但医院确实很多人回去了,我们也顺利的搬进了一个新的病房,那个病房的窗能看到汕头最美的海港,还有我父亲将要去的那个灵堂和佛堂。
虽然是过年,但是父亲一直没能感觉到,因为医院确实很冷清,他在那个夜里依旧疼痛着,请你原谅我没有花很多的心思去描写那些疼痛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