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面、揉面、发面,一切驾轻就熟。毕竟给林晓春打了半年的下手,看也该看会了。况且,即使林晓春在的时候,这些事情也是他做的,而林晓春现在只负责调料,其它的事一概由他代劳。
将一盘发好的面团送进了烤箱,几分钟后,那熟悉的香味便弥漫开来。说来有趣,这居然是于剑林第一次独自烤面包。当他当烤盘从烤箱里取出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叫林晓春来尝尝。随即,他想起林晓春根本不在身边,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
拿起一个小圆面包塞进嘴里,发现味道完全不对。难道是哪里做错了吗?他又拿起一个,借着炉膛的火光仔细看了看,面包发得很好,烘烤也正好到位,金黄的表皮显示出一种诱人的颜色。应该烤得不错啊,而且小圆面包这种最基本的面包,除了面粉和酵母外,是不加任何佐料,完全吃的是小麦本身的香味,所以也不可能存在调料方面的问题。
在嚼着第二个面包的时候,他终于领悟过来,不是面包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一样的面粉,一样的手法,一样的烘烤,一样的面包,只是不一样的场景,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托着两个大盘子,装满了小圆面包和豹肉,于剑林坐到了客厅的八仙桌前。劲道十足的猎豹腿肉依然在“滋滋”作响,林晓春昨晚喝剩下的一点鱼汤被他热了一下,正冒出丝丝热气。
望着一桌美食,他却丝毫没有胃口。已经有多少时间没有一个人吃过饭了?至少应该有半年了吧,自从林晓春住进白瓷小屋,他几乎就从未一个人坐在这张桌子旁边过。回忆起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突然发现,每次吃饭的时候,好像总是林晓春在给他夹菜,尽管夹给他的总是蔬菜,而他却很少给林晓春夹菜。
想到这些,他又使劲摇了摇头。虽说林晓春刚住进来的时候,是以照顾他养伤为目的,但对于这一切,他似乎也过于心安理得了。现在想来,奎恩说的话确有道理,他真是傻得可以。
无论是香酥的面包,还是鲜嫩的烤肉,在他嘴里全都味同嚼蜡。喝了两口鱼汤,偏偏又是腥气扑鼻,难以下咽。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想想以前,哪怕是在荒郊野外最艰苦的时候,几个野果、一点干粮,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但现在呢?
于剑林索性放下筷子,看着眼前飘曳的烛光,却想起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和林晓春就坐在这张桌子旁边,靠聊一些城里名人的家常里短来打发漫漫长夜。每次林晓春都能把他弄到哈欠连天,但每次他都能耐着性子听下去,直到把林晓春弄到哈欠连天,最后送她去睡觉。
白瓷小屋虽然不大,但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林晓春的记忆。看到八仙桌,就想起和她一起吃饭;看到面包架,就想起曾和她相偎着倚在上面;看到窗台,就想起和她一起在窗前看雨。渐渐的,于剑林居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他觉得自己已经一刻也无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拿着一瓶红酒,他来到了院子里。院落中依然是满地的积雪,踏上去“咯吱”作响。在雪地里徘徊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脚底传来阵阵凉意。按理说,像他这种内力深厚之人,即便光脚踩在雪地里,也是不会感到冷的。但在今天,一切都变了。
脚下猛一用力,他跃上了房顶。白瓷小屋的屋顶是用稻草铺就的,但这些稻草都被他用桐油处理过,一股一股扎得很紧,而且错落有致,绝不会发生漏雨或是被大风刮跑的情况。他拿着酒瓶,仰天躺在了屋顶上。这个屋顶坡度并不大,可以舒服地躺在上面。
天空中的乌云正在渐渐散开,朦胧的月光穿过云层照在皑皑白雪上,泛起一片银色光芒。于剑林喝了一大口酒,对着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禁又回忆起在那个仲夏的深夜,因为酷热而失眠的林晓春在屋里到处找不到于剑林的身影,吓得差点失声尖叫。最后才发现,原来于剑林正躺在屋顶上纳凉。
那天,在遭受了一阵娇声喝骂后,于剑林不得不把林晓春也抱上了屋顶,俩人并肩躺在屋顶上看月亮。那天的月光分外明亮,林晓春一边赞叹月色,一边紧紧地拽着于剑林的胳膊怕掉下去,最后居然枕着他的胳膊进入了梦乡。
后来,在那天的后半夜,当林晓春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身处屋顶的时候,再一次吓得尖叫起来。于剑林却故意使坏,借口去喝水,一个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结果毫无悬念地,林晓春急得哇哇乱叫。但于剑林却继续捉弄她,一定要让她自己跳下来。
最后,在于剑林作出肯定接住她的承诺后。林晓春终于双眼一闭,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虽然等待她的是于剑林温暖的怀抱,但还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在狂扁了于剑林一顿后,她发誓再也不上屋顶了。可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三天两头缠着于剑林抱她到屋顶上看月亮。
于剑林真是傻了眼,真是到处都有着林晓春的身影,连这屋顶上也不例外。他猛灌了几口酒,却不小心被呛得连连咳嗽,结果把罗郎送给他的陈年佳酿喷得满屋顶都是。
月至中天,夜已是深了。于剑林咬紧了牙关,不知为何,他觉得悲愤无比。为什么别人的生活可以如此安定,而他就必须历经坎坷?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把立刻把林晓春带回来,无论用什么手段。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过于冲动,但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随着一声口哨,银光心领神会地跑了过来。于剑林一口气将瓶中酒喝光,并随手将空瓶丢弃了。他很少这样喝酒,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来更是如此,但现在这种情况,却让他不得不借助酒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