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饭盆,先闻到了饭香,这是风的不怀好意。
二慈耸耸鼻子,闻到五百米外的一座庙宇里传来的鸡腿香。
“走啊,闻到没,红烧!”
谁说她两天没吃鸡,手脚都饿软了?
还不是手上牵着缱绻,像放风筝一样飞了起来。
秒速前进,身上的海水咸腥尚未散尽,她们已经奔到鸡腿面前。
同行的几人并不示弱,慢无快有,都是冲着鸡腿来的。
前后脚的功夫,人都到齐了,个个眼中都有志在必得的光芒。
领饭台上竖着一排巨形火柱,摇曳生辉。
二慈心想,这顿鸡吃得注定别有情致。
她吃了千年的鸡,都是黑灯瞎火进食,今天可是头一遭。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跳动着喜悦。
脑大腰圆的慈善头领于高处吆喝道:“白面馍随意取食,鸡腿一人只能取一只,各位异国的乡亲们,都要听清了,注意秩序,注意谦让,人人有份……”
听他口号,排队都要排到腿软,二慈闻到鸡的味道,已经完全失控,讲什么仁义道德,真有仁义道德的话她也不会被亲生父亲活埋。
恨恨地一想,她抡飞了四肢往前冲,偏偏这时有人脚长踩到她的裙摆,刺啦一声,破衣不经穿,她只剩了一条小内遮住要害,白皙的藕腿圆润幼弹,傲娇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可怎么好……
“主子,捂住眼睛!”
话音未落,缱绻放了一记绕梁三日的响屁,付之形状是一阵腾空而起的黄烟。
众人蹲地捂脸,一边要护着被黄烟熏坏的眼睛,一边要腾出手指来插住嗅觉过分敏锐的鼻孔。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手要用时方恨少。
这一阵混着辛辣的酸爽,让他们暂时忘记了鸡腿的诱惑。
等众人再起身,鸡腿已经被缱绻连盆端走,后面追着赤腿的二慈,她及时听从缱绻的口令,捂住了眼睛,鼻子却还是不免遭了秧。
“缱绻,你真的有必要放这么浓重的屁吗……”
缱绻作出稍嫌弃的表情道:“主子,你要谢我才是,若不是我豁出久存的内力,怕是你现在连小内都被踩掉了。”
她们就这么争辩着,一路跑到了一处密林当中。
再也跑不动了,两人齐刷刷瘫倒在地。
缱绻喘着粗气道:“这样一跑,怕是比平时要多吃两只鸡腿了。”
二慈道:“为了谢你,我让你多吃两只好了,我少吃两只也不碍事。”
缱绻蹭地坐起身,“主子,你对我真好,以后再有什么麻烦,我必定继续赴汤蹈火地为你!”
“别说了,快吃,凉了……”
树林突然发出阵阵沙沙声。
两人后背一凉,头皮一紧,心想大事不好,怕是又要端着饭盆跑上一段了。
缱绻轻声道了一个慢字。
二慈不再轻举妄动。
并非她们想象中的大路追兵,来的仅有两人,四只脚。
一个粗重声音缓缓道:“皇上,后天带兵上岛,你势必要带兰心娘娘前去,毕竟当年打下洒金,兰将军的功劳是最大的,你若不顺他的意思,处处让他妹妹脸上无光,怕是会惹来麻烦。”
一个温柔男声接上了话,“我昨夜发梦,梦见在去往洒金的船上,一盆兰花从天而降砸破了我的头,幸而一位女子剪下她裙摆上一块雪白棉布替我包扎了伤口,剪得裙子只剩了半条,很牺牲自己……”
二慈心想,这男人头真大……
粗重男声并不放弃,继续劝导:“皇上,梦不可当真……,兰心娘娘我们得罪不起的……”
这人循循善诱,教导着他尊敬的陛下如何做一只缩头乌龟,这些话连整日吃鸡混日子的二慈都要嗤之以鼻。
二慈脑中一个激灵。
什么,洒金?
他们要去洒金?
不就是我阔别千年的故土吗!
我也要去!
缱绻在无边黑暗中感觉到了主子沸腾的热血,于是用手轻轻拂了拂她顶上的头发,刚想安慰其淡定,急躁会出事,未等出口,二慈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鬼啊……”
她蹭地站起身,原地乱蹦,仅着一条小内,倒是利索。
两人显然已经败露,缱绻连站都懒得站,干脆坐在原地陪着这脑无二两浆的傻主子收拾残局。
“鬼什么鬼呀,难道你自己是人吗……”
缱绻低声责怪着主子。
不速之客已经走到面前,一只火红的大灯笼点亮了他们四个的舞台,四人都是一样的表情,戏刚刚开始。
一阵凉风提醒着她赤着的双腿,她终于机智了一回,噗地坐在了地上,用落叶埋住双腿。
一旁的缱绻无奈自语道:“总算开了点窍,却不是时候。”
粗壮男人将宝剑戳地,口中发出令笼内烛光抖三抖的厚重声音。
“何人!见了皇上,你们非但不跪,还恬不知耻地坐下了!快滚起来!”
好凶……
二慈在心里这样评价他,比当年图华宫最凶的武士还要凶。
但她不怕。
“站就站!”
她站起身,展示着一条沾满枯树叶的小内,有些异域风情。
武斯接过灯笼,探到二慈身前,瞧清楚了这女子。
旁边女子锦衣着身,这位奇葩女子却连裙裤都穿不上一条。
他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笑容之后,盘问开始。
“你们是谁,落魄至此,怕不是我的臣民吧?”
好眼力,如此自信的君王,他治国有方明察秋毫风流倜傥宅心仁厚,所以他的臣民不会穿不上裤子着不起裙子。
二慈刚要吱声,“我……”
武斯拦下,“让你的主子来说吧!”
他竟然也把她当成了缱绻的小奴才……
真的都是这么以穿着取人的吗,枉你长了一张正义之君的脸蛋!
二慈心中有些愤愤,被羞辱是其一,看着眼前一盆香喷喷的鸡腿马上凉掉,是愤愤其二。
同时注意着盆里鸡腿的还有武斯和他的心腹。
心腹开口问道:“这鸡腿?”
他将目光投向看起来神志正常的缱绻。
缱绻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诚实作答,“我们是清淀来的灾民,饿了……”
她的潜台词是:饿了,要吃一盆鸡腿才能饱。
一旁的二慈拼命点头,表示同感,浓墨重彩地吧唧一下嘴,渲染真实气氛。
武斯点头浅笑。
“户邦,就是她,我昨晚梦见的女子就是她,带她走,洗干净穿上像样的衣服,明天随我去洒金。”
“谁?哪一位?”
心腹户邦略有茫然。
“长了一双白腿的,带走,鸡腿和锦衣小姐一并带走,好生招待。”
武斯一个销魂的转身便走了,二慈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痴痴的表情就像方才看见那一盆溢着香气的鸡腿,情不自禁原来是这样的正解……
“走吧,真是莫名其妙……”
户邦不允许自己有太多思想,遵旨才是他的宿命,也正是因为言听计从,偶尔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建议,他才得以护驾左右被委以重任。
“走啊……!”
见两人像万吨秤砣原地不动,他厉声催促。
“走走走,快走,我们走,穿新衣服去。”
缱绻挤着眼睛招呼二慈一起走,此时二慈脑中本就不足二两的脑浆已经蒸发掉一半,随引力前进好了,省点心思。
小碎步踏了一会,领头的户邦停了下来。
尾随急行的两人跟着刹住脚步。
她们抬头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每一扇窗户里面都有摇曳的烛光……
未等展开想象,户邦介绍道:“我们永旭是无夜国,有人的地方必有烛光,你们习惯了就好,进来吧……”
缱绻心思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二慈悄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缱绻又是一声叹息。
“主子,长点心眼可以吗,这灯火通明的不夜国,我们要怎么逃?……”
是啊,二慈恍然大悟,得逃,必须得逃。
她谭二慈见不得第二天的太阳,可是,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