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的中年饥民咆哮道:“我有钱买船票,还用苦哈哈跑来讨饭吗,你们简直趁火打劫!”
售票大汉慢条斯理道:“饭都要白吃了,难道船还要白坐吗,你以为我们永旭国的黄金白银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们武斯陛下治国有方,克己奉公才会省下这么多粮食供你们这些落汤狗白吃白喝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船是不能白坐的,掏钱来!”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饥民们齐刷刷退后两步,没钱,真没钱。
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有钱坐游轮。二慈按捺不住,伸手去摸缱绻身上的夜明珠,她虽不知现在的行情,依照千年前的市价推算,买几张船票总还是可以找回些碎银子的,这都是保守估计。
当年她父亲谭四苟赐给千岛国宰相蒙鹿一颗夜明珠,蒙鹿转眼买下了离皇宫最近的一座豪宅。
你说这珠子价值几何。
“不就是几张船票吗!我请大家坐船!”二慈出着豪言壮语,边伸手掏着缱绻身上的夜明珠,缱绻不留情面地把主子的玉手狠弹到一边。二慈杏眼圆睁,你这个丫头竟敢忤逆主子。
这只是内心独白。
缱绻嗯哼一声,清了嗓子。
“主子,大庭广众,动手动脚不好,我们都是女子。”
售票大汉听闻此言语,发出咯咯笑声,略显妩媚,看起来两位女子感情不同寻常呢。他的一颗八卦之心骚动起来。
“请问这两位女子来自何方,为何主仆相称?”其实他想问,你们互相动手动脚是有歪情吗?作为一个官家人,他不能将八卦之心转化成嘴边的语言。
缱绻道:“买票还要打探身份吗,诺,这坨银子够我们几人上船吗?”说着,她从鼓囊囊的腰间掏出一块大银子,递给售票大汉。
大汉细细端看,这银子没什么不妥,但就是和平日里流通的银子有些不同,也不能明确不同之处。看缱绻衣着光鲜出手不凡,大汉料想这银子是不用找零的。大家心知肚明,这坨银子买下二三十人的船票绰绰有余。
如此想来,他当然要让她们顺利上船,多出来的钱只当是夜班费了。他毛手一挥,眼神一飘,缱绻得令便招呼着一群人上了船。
二慈倒成了随从丫头,睡太久不出来混世道,真的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不过她毫无意见,这样省脑力,她从来都愿意脑无二两浆地活着。
船只豪华气派,那几人在甲板上来回奔跑,穿梭于众饥民中,他们似是找到了生的希望。
从来不曾见识过这样优质构造的大船,一时忘了腹中鼓点敲得紧。
二慈撇一撇嘴,低声向缱绻道:“你瞧他们跑起来脚下生风,像饿着肚子的吗?”
缱绻噗一声笑。
“随他们去,我们不如躺下来看看天上的星,船很快抵岸,你也有千年不曾遥望海上繁星了。”
听闻缱绻的这番话,二慈伤感起来,当年她最喜欢的事便是与三表哥背倚背坐在宫里的平凉台上观星。
“不知表哥后来怎样……”
还能怎样,千年过去了,各有各命数,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她明知故问。
她这样低喃,引起了缱绻的一丝悲伤情绪。
“当年我在宫中被霸道之人相欺,是格尼王爷挺身相救,不然我早被那些歹毒之人投入这茫茫无边的海里喂鱼了。”
听闻王爷二字,二慈将视线从满天繁星移开,侧过头问缱绻,“表哥后来做了王爷?”
“是啊,后来老王爷暴毙,他做了王爷,靠自己的力量脱离了你父亲的控制,立岛为国,自己做了文星国皇帝。后来各岛王爷效仿,纷纷脱离你父亲,各自据岛做了皇帝,再后来发生混战,帝王落难,百姓不聊生……”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尘归尘,土归土,千年了,说起来真是很麻烦,是不是,主子?”
二慈望着天上的星宿,也许这样看着看着就能看到曾经的格尼表哥了,人代代生,代代亡,也未必是不幸,像她这样暗夜永生,也未必是幸运。
抛锚的声音传来,她们起身,同行的几位也凑过来,打算一起下船。
其中一位精瘦男子眼睛滴溜一转,向腰间殷实的缱绻吐露出心声:“这终于是到岸了,受了买票上船的磕绊,我们心里惶然,也不知岛上伙食是不是真的白吃白拿,受姑娘相助我们得以上船,现商量着想和姑娘两人一并去找饭吃,希望姑娘不会丢下我们。”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还能拒了你们么,走吧,不过话先说下,我这里也是身无分文了,我们只结伴,再多的帮助我是爱莫能助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