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中，北风混杂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似乎吹得比平日还要欢腾，外面应该很冷，天还黑着，宫女黄丫儿已经点了盏小油灯从隔间缓步走出来。我赶紧闭上朦胧的双眼。猜想她此时必是面无表情地立在我床头。如果两盏茶后我还没有半点半应，她会毫不客气地掀走我的被子。微热的灯光照在脸上，很刺眼，实在让我无法再继续假装没醒。无奈地抱着温暖柔软的棉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这才蔫蔫地坐起身，叹气。今儿又是上朝日，我这个贴身“小太监”必须起床伺候皇上穿衣。
真是作孽！当初若不是心血来潮想进宫看看白羽生活的地方，以激励自己努力学习，便不会有今天的窘境。话说，白羽当日从善如流地应允我的要求，却不是以贵妃的待遇名正言顺地接我进宫，而是给我安了个“小圆子”的怪名字，软硬兼施逼我服下易容药，好当他的贴身太监。好吧！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为了小虾米和白羽的美好未来，咱忍！谁叫未来婆婆不喜欢咱呢？虽说我是现在怎么着也算个贵妃，但白羽没顺便赐我个“叉叉宫”或者“叉叉殿”什么的住住，所以我也先住自己的小宅子。总之，我现在的状况，很尴尬。
草草洗漱之后去白羽房里，他这时睡得正香，我从旁边一早准备好的冰水里拧出帕子，在他的脸上小心擦拭，直到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睁开毫无杂质的眼眸，茫然地看了我许久，才像个顽皮的孩子般满意地笑了笑，静静地坐起身由着我给他穿衣。每当看及此，我就会有种把他扑倒的冲动。
洗漱梳理完毕，他慢条斯理地喝了杯热茶，随后清清喉咙，开始了这些日子清晨起来反复进行的对话。
“小圆子。”
“是，皇上。”
“小圆子。”
“皇上，小圆子在。”
“小圆子。”
“……在。”我嘴角习惯性地抽了抽，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应着，满足他用我来练嗓子的恶趣味。没办法，隔墙有耳，如果不能确定绝对安全，我也不敢太随意。暴露身份事小，被有心之人治个大不敬之罪就不好玩了。
不是第一次随让上朝了，但此时还是忍不住概叹。白羽神采奕奕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对文武百官，浑身散发出指点江山的超凡自信与傲然。淡定从容的完美脸庞、洞悉万物的目光、以及龙袍上的威严盘旋却也只能屈居于他的强势之下的五爪金龙，无无不诠释着，何为真正的王者。
每每早朝，在我故意尖着嗓子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总是忍不住感慨一番自己的别扭的境遇，加上白羽处理事务的速度极快，待我回神想听时已经退朝了。可是今日有些不同，乔老丞相似乎下定决心跟白羽杠上了。事情大致是因为他的儿子乔大将军又打了场漂亮的胜仗，现在丞相想趁机邀功兼施压，想让白羽纳他的女儿乔素颖为妃。
乔丞相此时满脸的算计，还硬是装出苦口婆心的模样，“皇上，为臣一家世代忠孝，为臣亦无他求，只小女因倾心皇上不肯嫁人，老臣实在忧心。”
白羽面上依旧带着不咸不淡，只微微挑了挑眉，“哦？那丞相之意……”
“皇上，”丞相还没开口，就有个五品官站出来抢先答道：“微臣认为，老丞相一家劳苦功高，据闻丞相之女品貌端正、才情横溢，且举止端庄贤惠，不如就让她入宫为妃。如此，一来嘉奖乔大将军，二来也为皇上添一名佳偶。”
“倒是想得周到。”白羽勾起嘴角，“朕倒是不在乎多一位妃子……”他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听得我心神不宁，但是很快又听他话锋一转：“只是丞相您确定这是最好的嘉奖？乔家的功名荣耀应当也不少了，以后朕还将论功行赏。依朕看，不如就遂了乔大将军当初所愿，赐老丞相您一块免死金牌，日后或许能用上。至于乔家小姐……朕自认是薄情之人，还是不要误人终身的好。”
“皇上……”那五品官尚待开口，却在丞相一声咳嗽之后噤声，讪讪退了回去。
我在人前没敢笑，只是心里欢喜的不行。我家阿羽就是能耐啊能耐！能云淡风轻地把话说到这份上，估计早做足乔将军的工作，将他收服了吧！
“小圆子，做梦呢？”
御书房内冷不丁响白羽略带讥讽的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傻笑，见房里没人，赶紧笑嘻嘻凑过去扯他的袖子，“皇上，你是天底下最好看、最通情达理、人品最高尚的皇上！”
“是吗？”某人斜了我一眼，指指茶杯，示意我把凉了的茶换掉。待我把热茶放到他手中，他抿了小口，才意味深长地对我轻笑：“一个女人足够闹心的了，是不是？小圆子？”
切！我把头撇开，继续给他的奏折分类，挑出比较重要的给他老人家批阅。拜他所赐，这些日子我已经认识了常用的苍龙文字，对苍龙国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不久后的国试应该不成问题。
“皇上，今晚翻哪位娘娘的牌子？”一个小太监捧着个托盘进来小心地请示。
如果我没记错，自我来的第一天，白羽就交代过以后省去翻牌这道程序，这太监如果不是不知情，便是受他人之命。此时白羽不悦地皱了皱眉，“谁让你来的？”
“回禀皇上，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说……”
“知道了！”白羽挥挥手，随手翻起一个牌子，吩咐道：“去吧！”
我伸长脖子一看，是夏兰儿，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那宫人刚走，白羽脸上就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他冲我招招手，待我走近往我嘴里塞了颗药丸。
“是什么？”我边把那颗味道似曾相识的药丸嚼进肚子边问，
他摸摸我的头顶，眯起桃花眼，“你爹送我的变性丸。”
“哈？”
“小圆子，陪朕沐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