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罗网悄织待雀起,坎廪长路有深渊
在东朝,朝廷规定地方的社赛应由三方来把关评判:官塾,乐府,地方学官。
但是在翼县,由于前些年官塾衰微,地方学官又无权无势,地位低下,社赛的选拔权便握在乐府的手中。翼县的几家大户势力分散在不同领域,白家是医馆,钱家是纺织,陈家是酿酒,孙家是畜牧,其中贾家势力最大,也和当地官府联系最紧密,近些年更是挤走了不少朝廷任命的官员,控制了乐府,使翼县乐府名义上是朝廷的,实质上是贾家的。
而女子唯一的晋升渠道:社赛,在翼县便牢牢地掌握在贾家的手中。
虽然在翼县一家独大,可是这个贾老太爷却有一块不小的心病,便是子嗣。他本生有三儿一女,眼前除了小儿子贾翦之外尽数夭折。贾翦虽聪慧过人,却天生不足,体弱多病,又常如魔似狂,歇斯底里。但是仅剩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命根子一样,宝贝得很,要什么都尽量满足。这贾翦也是个不省心的,虽然看起来孱弱内向,却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特殊爱好。
当葛随川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描述完贾翦这个特殊的爱好后,流夕的脸变得苍白,若不是这几人相救,恐怕自己的穿越之旅连死都会死得极为屈辱。
贾翦的这个爱好,用流夕前世的词汇来形容就是某种虐待,而且是惨绝人寰的那种,不折磨死姑娘便不罢休。每折磨死一个姑娘,他便神清气爽,能无病无灾半年之久。若是没有姑娘让他行如此之事,他便恹恹不乐,卧床不起。之前贾老太爷也觉得不妥,想要约束他这种行为。但一个神婆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贾老太爷的想法。那神婆说:“贵公子命数本已尽,唯有此法能吸取少女身上的灵气,为自己续命。”贾老太爷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哪肯让他一命呜呼,便听之任之。刚开始,由于他下手的都是家中婢女,或县里普通人家的女儿,有贾老太爷为其善后,自然没有闹出风波,连少数知道秘密的人都被慢慢除掉。但贾翦的眼光越来越高,再不满足于普通的美貌,对父亲给他找来的女子看都不看,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爱子心切的贾老太爷万般无奈之下便在社赛这件事里动了念头。以往,想当乐官,拼的是钱帛,进献钱帛最多的三家,决赛之前会提前得知考题,并在赛中得到照顾,虽然近些年初试归官塾所负责,但初试的标准极低,类似于海选,认真准备一下都能通过。故而只要拿的钱足够多,便能在社赛中进入前三,拿得乐官之名,进而参加朱雀郡的郡赛。而近些年,由于贾公子的病症,又多了一个残忍的潜规则:若能进献一个入的了贾翦眼的女子,方有资格进入三甲,甚至夺冠。这件事在翼县歌班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很多歌班都去贫苦人家或妓院买年少貌美的女子,然而奈何贾翦眼光奇高,大部分人都铩羽而归。
流夕这回总算明白闫辛夷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了,自己穿越后的相貌是出乎意料地清秀美丽,这样的女子突然出现,对求冠心切的闫辛夷可是天上掉馅饼啊!“不过想要把我当馅饼,我肯定让你营养不良!”流夕心里默念。
“她去年就有前科,所以她救下你时我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姑妈也知道,反而那个看上去小气兮兮的姑父倒是个正直的人,若是知道了必然大怒,两人没和他商量这件事。闫辛夷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回家之后你最好小心些,别露了马脚。”冯子玄语气冷峻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才城府最深好不好”,流夕心里默念。明明自己前一天还在默默八卦冯子玄暗恋辛夷,甘当忠犬小跟班,怎么转眼就成了潜伏的间谍?难道自己的感觉错误?好奇之下便脱口而出:“你不是喜欢闫辛夷么?怎么会……”
冯子玄嘴角擦过一抹冷笑,和之前闫辛夷身边那个亦步亦趋的小忠犬判若两人。要不是五官音色一模一样,流夕真会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只听那边冷冷地说:“连你也看出来了?看来我的演技很成功啊!什么人最容易博得自己的信任,当然是爱自己的人喽。人啊,都过于相信爱的力量,相信爱会让人甘于付出,不会背叛,却没有想到爱也可以伪装。”
流夕听得起了一后背白毛汗,看着眼前冯子玄的一袭黑袍,觉得此人如黑洞一般阴森可怕。他的话更是让流夕心里直打鼓,自己毫不犹豫地相信葛随川,不也是因为他眼中恳切的情意么?
“流夕姑娘,你别怕,子玄是和闫辛夷有些个人恩怨,其实他是个挺善良的人。”葛随川不忍见流夕一副不安的样子,出言安慰。
听到“善良”二字,流夕皱了皱眉毛,转脸便看到冯子玄居然也蹙了下眉头,看来连他自己都不赞成这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流夕反驳道:“他要是真的善良,辛夷把我带回家的时候就该出手拦下。他最清楚她打什么主意。”
冯子玄再次冷冷的开口,语气戏谑:“我从没说我是个善良的人,不过当时我若拦下她,只怕你死得更快吧。”
想到辛夷和自己描述的自己昏倒在郊外的场景,她相信冯子玄说的很有道理,便默默闭上了嘴。
没想到冯子玄又开口补充道:“而且我也是有私心,若她的计划成功,有你这个筹码,我们也比较容易抓到贾家的把柄,谁知随川不知怎么动了恻隐之心,非要救你。”冯子玄一脸冷然的笑,平日温润内敛的眼角挑衅似的扬起,充满嘲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但流夕反而觉得这人虽然城府深,倒还是个磊落之人,毕竟刚才那些他可以不对自己说。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倒是这样坦荡的真小人更可爱些。
“那你,和辛夷到底有什么个人恩怨呐?”本着从小月那里继承来的八卦精神,流夕弱弱地问。
身后,褚筱颜倒吸一口冷气,拼命向流夕使眼色。
冯子玄袖子一甩,脸色像是一块坚硬的冰,恶狠狠地凑近流夕:“知不知道有的人英年早逝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嗯?”
葛随川第一时间挡在流夕面前,朝冯子玄赔着笑。冯子玄面色如冰地扭过脸去。
流夕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想起一个时辰之前,在回闫家的路上,冯子玄还是一副温良和善的兄长样,看来此变脸王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正僵持着,走进一青衣小厮,举着一封信函,恭恭敬敬地递给葛老先生。
私信小剧场:
作者:@冯子玄,来讲讲你和闫辛夷的恩怨情仇到底是啥?
冯子玄:我觉得你下部小说可以写写书中人物如何谋杀作者的事儿。
作者: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