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霜在帝都的日子,终究是由楚慕淮领着四处游玩的。虽然顾凝霜也曾不知真心多少地请墨锦云一道,不过连齐渊这样爱凑热闹的人都识趣地不掺合他们的游玩,锦云更不会真的就顺着她的寒暄厚脸皮掺合进去。
青璃自那次约她宫中相见之后,连着好几日都安安分分的没有一点声音,锦云了解她的心性,知道她不会轻易罢手,一直保持着警惕。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与自己的亲姐妹以这样的心境对峙着,更不曾想过源头会是那个人。
而扰人的事情总是结伴来的,顾简此次入京同时也难免牵动了杜存风的心思。杜存风一面担心顾简与楚家勾搭在一起,又谨防凌寒南招顾简入京的真正目的会是他自己。杜存风的忧虑落在锦云身上,而锦云又要同时应对楚氏同样的猜疑忧虑,双重压力下她更要想法子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若是以前她是如履薄冰的境遇,恐怕现在是要她如履薄冰的同时躲避着四面八方的冷箭暗器。
锦云只有在捧玉阁与拂珠三言两语表示一下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再无他法。不过这几日显然拂珠的八卦中心落在那个住在相府的顾凝霜姑娘身上,刚过半日又了问起她的动向。
锦云这时情不自禁会想起那天在赏芳园中那一对落英中并肩而立的佳偶,,画面看起来美丽极了。那个月夜下执箫敛眸含伤的男子也有这样带着宠溺目光温柔浅笑的时候,锦云下意识排斥这样的对比。
她秀眉微拢,面上带着隐隐的阴郁别开了头,目光悠然落在衣袂的曼陀罗上,淡淡说道:“那顾凝霜的事情我又怎会清楚,拂珠若是感兴趣不如去问楚慕淮。”她的语气被近来烦闷的事情染上几分不耐烦。
拂珠一愣,面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了。只是有些怔然地盯着锦云。
锦云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无端将火气撒到拂珠那里。她又不是不知道拂珠的过往,也明白为何拂珠不介意与齐渊玩笑几句而在楚慕淮面前却默然疏离。可现在却对拂珠说了这样的话。
锦云偷偷瞄了眼拂珠,弱弱地说道:“拂珠,对不起……我,我……”
话未说完,拂珠掩唇娇声笑了起来:“锦云,你可曾注意到你说话时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锦云见她好像并不曾生气或是伤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我怎么感觉……酸酸的?”拂珠朝她眨着眼,眼中满是兴味。
“酸……酸的?”锦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她空白着脑子缓缓回味着“酸酸的”何解,然后就愣住了。拂珠见锦云这样失神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着露出一种“果不其然”的表情。
锦云好笑地瞪着拂珠,还不等她开口怒嗔,横插进来一人磁性中略带慵懒的声音:“什么酸酸的?”
锦云有些惊吓到地循声望去,只见一柄紫面玉骨扇挑开了珠帘,接着看见了安玉川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玉川兄这样悄无声息地忽然现身在在下的房中怕是不太好吧。”锦云半是玩笑半是薄怒地说着,腹诽怎么阁中无人拦着任由他径直走到这里,若是此刻她与拂珠正好说了些旁人不该听的,可就惹事了。
安玉川一脸无所谓地挑动了下眉毛,执着玉扇轻轻敲打着另一手的手心,故作疑惑地问道:“这捧玉阁现下可有一半是玉川的,在自己的地盘走动走动不为过吧?”说罢,目光转向锦云,些许挑衅揶揄。
锦云冲拂珠轻声吩咐道:“酉时将近,阁里客人就要多了。你且去看看打理一下。”拂珠有些不情愿这么被支走,终究还是慢腾腾起身踱着金莲碎步走了。锦云这才又看向安玉川,勾唇浅笑道:“玉川兄请坐,正巧锦云还有事想劳烦玉川兄呢。还请玉川兄务必帮忙。”
安玉川翩然落座,碧眸中荡起轻微的涟漪:“哦?难得墨廷尉有事劳烦。尽管劳烦,不用客气。对了,杀人放火、**掳掠之事玉川是不做的。”
对于安玉川最后的提醒,她嘴角不动声色抽搐了下。锦云轻笑着:“玉川兄还请放心。”她顿了顿,面上认真沉郁了不少,“锦云只想借玉川兄的人脉了解一些事情。”
此言一出,那双碧眸探究地微眯了起来,幽艳中添了几分摄人的光华。安玉川静默半晌,缓声问道:“玉川知道在锦云身边不乏在这方面可以帮助你的人。为何,要我帮忙。”
锦云缄默,只是望着他浅淡笑着,并不欲回答。
“还请玉川兄答应。”
“……也罢。你想知道些什么。”安玉川轻叹一声,似乎是答应了。
“关于杜存风在金陵湘君楼的秘密勾当。”锦云如是回道。
安玉川听了,脸上的笑意渐渐稀薄。他直直盯着笑得风轻云淡的锦云:“在下只是个商人,不像锦云兄官商通吃。还希望锦云莫要将玉川拉入这浑水中”
锦云深深看向他隐怒的碧眸,不予置否地耸肩轻笑:“锦云以为,玉川兄既然答应了锦云在浑水中提出联盟的意思,就已经答应一同趟这浑水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安玉川一愣,思绪却因为锦云的话语飘荡离开了。好像,有谁说过相似的话语。似乎,是一个声音犹带青涩的少年。“既然冶戚你答应将明月珠为我寻来,那么就是答应与我一同趟这浑水了!”
锦云见他眸光迷离,也不扰他。
待安玉川自己将思绪从那潮湿的前尘往事中唤回,淡淡开口应道:“好,这件事玉川会尽快给你回音的。只是……”他重新看向面前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锦云难道就不怕玉川存了别的心思将你置身于安危之中吗?毕竟,锦云对玉川貌似并不甚了解。”
锦云勾唇,万分真挚地凝视着那双碧眸一字一顿说道:“锦云愿意相信玉川兄。”
她才不是单纯的傻子平白无故毫无保留去相信一个人,她只是一个赌徒罢了。
她赌某种与自己有关的事物深深羁绊了安玉川。她赌那颗明月珠,就是安玉川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