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我亲手害死了你……”黑衣人看到丰疏竹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了狂笑,似梦呓般说道,沙哑破碎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悲伤。
一步步蹒跚着靠近:“这双眼睛,”黑衣人沙哑的声音说着,同时缓缓伸出手,那同样布满了如蚯蚓般的伤痕的面目全非的双手慢慢地向着丰疏竹靠近。
“你到底是谁?”丰疏竹雅的声音传来。
闻言黑衣人悚然一惊,似突然清醒过来。
“这是莲儿的眼睛,怎能生在你脸上!”忽然黑衣人脸上的恍惚散去,变得更为阴森可怖,手指直直勾向丰疏竹的双目,丰疏竹剑眉微微皱起,对这黑衣人奇怪的言行无言以对,只是敏捷地躲过了黑衣人的突然袭击。
“他是莲儿的孩子!”丰帝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莲儿的……孩子……”黑衣人像懵懂的小孩,突然间安静下来,沙哑的声音重复着丰帝的话。
丰帝艰难地站起身:“不错,他是莲儿的孩子。”
黑衣人仔细端详着丰疏竹的面容,细细看着那双凤目:“果然是,果然是……”黑衣人有些激动:“这就是莲儿的眼睛。快告诉我,告诉我,莲儿在哪里?”
“莲儿她死了,”丰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被你害死了。”
“你说什么!”黑衣人又发了狂,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吹起了黄色的帷帐,黑衣人的发丝肆意在风中扬起,张牙舞爪般在身后起落。
莲妃被他这魔鬼般的模样吓得惊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不可能!”黑衣人强大的内力将宫殿内的一切都震碎,莲妃尖叫着被甩起在半空,夜染衣揉了揉太阳穴,一个旋身飞起将莲妃接下。
莲妃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看着抱着自己的邪魅的墨衣公子,莲妃才恢复了一点理智,哆哆嗦嗦地道谢。本以为丰帝好不容易召见自己一次,却未曾想竟遇上个疯子,口口声声要找“莲儿”,自己这个莲妃便成了替罪羊,想到此处,莲妃向着丰帝抛出一个哀怨的眼神。
然而丰帝并未加以理会,曾经高大的身躯微微有些弯曲,丰帝威严的声音道:“慕空明,你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黑衣人狰狞地笑着,笑声带着几分嘲讽与悲慨,不由分说,黑衣人如铁箭一般横飞而来,尖利的指尖想扼住丰帝的喉咙。
丰帝脚下未动,抬手阻止丰疏竹要前来相助的动作,历尽沧桑的面上是沉淀下的睿智与果敢,丰帝微一后仰,看似轻松地躲过了黑衣人凶猛的攻击,趁着黑衣人相错的时机,一掌击中黑衣人后背,一身闷响在大殿内分外绵长,黑衣人身体猛地一缩,双眸中的毒辣似火般喷射而出!
时光流转,回到当年,自己就是败在这一掌之下,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走了莲儿。
夜染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丰帝武功竟会如此之高!怕是自己都无法赢了这黑衣人。双眸一转,看向丰疏竹,丰疏竹那狭长的凤目中一闪而过的亦是一丝讶异。
忽然,黑衣人一声长啸,强大的声波几乎将人逼疯。莲妃尖叫着捂住了耳朵。
丰帝被震出数丈之远,重重摔落在地上。青衫转动,丰疏竹快速地上前将丰帝扶起,丰帝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血丝,目光冷冷地看着发了狂的黑衣人。
所有的痛都发泄了出来!没有了莲儿,所有的存在又有什么意思!都去死吧!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疯狂的笑声像是乌鸦的悲鸣,杜鹃的啼血般响彻整个大殿。
“空明。”一身轻柔的呼唤。
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转过身,迷蒙的目光痴痴的看着身后柔弱的女子。
莲妃舔了舔干干的唇,再次轻唤道:“空明。”发软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幸好背后有那墨衣公子相扶,自己才能勉强支持着发出声音。
黑衣人脸上裂开一个可怖的笑容,沙哑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柔情:“莲儿,是你吗?”说着,凌乱的脚步上前,伸出手想要触到那抹温柔。
看着伸向自己的丑陋不堪的双手,莲妃再也支撑不住,不管身后人如何提示,闭上眼睛尖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莲儿她已经死了!我不是你的莲儿!我不是!”
黑衣人猛然呆住,眼中的迷茫渐渐消散,刺骨的冰冷再次聚集在目光中。
“莲儿在这里。”丰帝苍劲的声音稳稳传来。
黑衣人眼中的狠厉之色几乎能将人撕碎,但目光在转过去的一瞬却彻底柔软了下来。
一位少女身着拖地白纱裙,面容清丽,一身的气质清雅脱俗,正手持一朵红色莲花笑意盈盈,神态悠闲自若,美目流盼,眉眼间皆是轻灵之气。
这真的是莲儿!黑衣人欣喜若狂,想要伸手去触碰女子,却忽然想起什么,快速地用黑布包住不满伤痕的手,他努力地放柔嗓音:“莲儿,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走。”
莲儿仍是笑着。
黑衣人开心地笑了,小心翼翼地将那女子拥入怀中。
莲儿,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夜染衣愣愣地看着黑衣人抱着容贵妃的画像,深情似水,刻骨的柔情都化在那笨拙而温柔的动作里,美目中光波流动,竟有一丝动容。
黑衣人口中喃喃说着话语,抱着他痴恋一生的女子,似怕她再次消失那般,护在怀中,足下一点,竟要飞走。
丰疏竹脚下刚动,丰帝再次拦道:“让他去吧。”
丰疏竹看了丰帝一眼,停了下来。
黑衣人很快便融在了夜色中。
大殿内再次静得可怕。
丰疏竹一挥手,四名身着黑色劲装之人悄无声息地跪在殿前。莲妃惊叫一声,竟是晕了过去。
“将莲妃送回寝宫。”丰疏竹清雅的声音吩咐道:“协助四皇子按计划行事。”
黑衣人动作一致地点头。
大殿内只余了丰帝、丰疏竹与夜染衣三人。
丰帝倒退两步,脚步似分外沉重,身体微微下斜,扶住扶手,缓缓坐在了冰冷的阶梯上,几个简单的动作已让他额上汗水淋漓。
丰疏竹上前欲为其疗伤,却被丰帝止住,丰帝轻咳两声:“孤的身体孤知道,不用浪费精力了。趁孤现在还有力气,孤便把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