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我能见见那个人吗?”
叨婥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慕容雪微微愣了愣。
“可以是可以,可是小刀姐姐,你为什么要见他呢。”
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说要见一个未婚男人,是很冒犯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启央这个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也许通过他,我能找到家人也说不定。”
被慕容雪救起来以后,叨婥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描绘不多,慕容雪问的急了,她就说忘了,这样一来现在倒有了借口,跟启央见一面。
慕容雪也没有多做怀疑,点点头,“恩,晚上我去找他,你跟着来。”
慕容雪的邀约,启央很不想去。但是他也明白,现在叨婥的处境比任何人的危险,要想要救她,就要有所牺牲。
常安好像感觉到不安,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永安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事,我尽快回来。”
“我跟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启央加强语气,“你不要胡闹,你也想叨婥快点回来是不是?”
一扯上叨婥,常安就没了脾气,点点头,委屈地看了永安一眼,“我陪着他吗?”
启央点点头,常安就像永安跑去,然后乖乖坐在他身边。
启央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你来了。”声音还是从树上传出来的。启央抬头看,慕容雪从树上跳了下来,“我等你好一会儿呢。”
“抱歉,晚了一点。”
“没事的,本来我是女的,就该等啊。”慕容雪调皮地笑了笑,“对了,我带了小刀姐姐过来。”
“小刀姐姐?”
“是我前几天在山上救下来的,听到你的名字后,说很熟悉,想要问你点东西。”
一瞬间启央脑袋中冲进来的想法就是,叨婥找到了。
他忍住自己的疑问,状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也许真是我认识的人也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恩。”慕容雪转身吹了个口哨,一个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一霎那,启央差点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这么多天都麻木了,一下子看到叨婥,他觉得胸口一团气,梗着说不出话来。
“小雪,你能让我和这位公子单独说两句话吗?”叨婥的手轻轻拍了拍慕容雪。
后者带着满脸的疑问,但是毕竟涉世不深,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慕容雪的身子消失在视线里,启央的手紧紧撰着自己手中的剑,像是要把剑鞘上的图案都印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直到那人朝自己走过来,轻声说,“启央,为难你了。”
当初她为了保永安的周全,硬逼着这个人做出选择,其实想想,他也只不过是个男子,该是承当多大的压力。
“叨婥?”
“恩,是我,在山上和你们分开以后,我被慕容雪给救了,今天无意中听她谈起你没所以……”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启央紧紧抓住剑身的手,“这些日子为难你了。”
摇摇头,被过分冲击的头脑开始恢复了一点点的清明,启央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剑,一下子抓住叨婥的肩膀,“太好了,你没有死。”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启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叨婥之间的动作太过于暧昧了一点,叨婥轻轻拍了拍他的腰,“我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启央这才反应过来,胡乱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局促地说,“永安也没事,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去见永安,他等了你很久。”
“可是慕容雪……”此刻的叨婥,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能够一下子飞到永安的身边,看看他如何了,但是慕容雪带着自己来,如果她和启央就这么消失,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等着。”
叨婥看着启央朝树林深处慕容雪消失的地方走去,半刻钟后,偏偏回来。
“她会睡上几个时辰,我们快点走吧。”
永安还是睡不着觉,知道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但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叨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也有一种安抚他内心的能力。现在没了她,闭上眼睛就是心慌。
外面响起了些许轻微的声音,永安张开眼,更加睡不着了。
本来以为常安闹腾两下就会睡着,没想到敲门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滚。”
头也不抬说话,他不肯定自己有启央那么大的耐心去理会那个傻子。
“是我。”启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进来了。”
没有等他回答,门就被推开了,永安感觉到一股风吹了进来,有个东西已经朝自己扑过来。
潜意识就要推开,在那张脸越发靠近的时候永安忽然呆住了,任那个人把自己狠狠抱进怀里。
“永安,永安。”
她抱着自己,紧紧地,抱也抱不够似地。
启央看了他们亮眼,转身出门把门给关上了。
永安呆呆地感受那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好半响还没有反应过来。
“永安,你怎么了,我是叨婥啊。”
叨婥捧着永安的脸,深怕他有什么不对劲。
永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渐渐像蒙上一层雾气,然后忽然扬起手,狠狠甩了面前人一个巴掌。
声音很清脆,在这安静的夜色中更显得突兀。
“永安?”
“你胆子不小。”永安说,“我倒是被你蒙骗的惨,没想到你居然敢做这种事。”
“永安,你是在怪我。”叨婥小心地扶着他,“当时的情况,我也没办法,我怕他们追上来会伤害到你。”
尤其在洪姐的口中知道启横对永安有不轨之心后,她就更怕永安会落入那个女人手中。
“所以迫不及待地逃开。”
“永安,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怎么几天不见,永安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叨婥的手轻轻落在永安的肚子上,“我想要保护你和孩子。”
永安现在的心情,没有人能够了解,他想抱着叨婥,狠狠抱一抱,让她感觉自己这么多天的思念,又倔强不想显现出自己的弱势,咬着牙硬忍着。
叨婥叹口气,“不过没事了,现在我不是回来你身边了吗,命运中的缘分让我们又能在一起。”
永安忽然抖了一下,狠狠抓住叨婥的手臂,“你说,你到这里来,都有谁看到过你。”
叨婥被他忽然发难镇住了,赶快回答,“就启央,还有慕容雪,那个救我的小姑娘。”
永安从位子上站起来,忽然推开门,朝外面喊,“启央,你进来一下。”
很快启央就带着一脸的不解走了进来。
“那个慕容雪现在哪里?”
“我把她弄晕了,放在小树林的木屋里。”
“杀了她。”
“永安。”叨婥着急从床上跳了起来,“小雪是我的救命恩人。”
永安并没有理会叨婥,也没有看她,他的视线落在启央的脸上,狠狠地说,“你知道我的原因,杀了她。”
“不要,启央,别去。”
但是启央并没有听她的,朝永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叨婥要追出去,被永安一下子拉了回来。
“哪里也不准去。”
“你放手,你不能随便就杀人。”
“我可以,”强扭地把叨婥拉着面对自己,“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你不是那么不了解我。”
“你怎么能如此,小雪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她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不该见到你。”
叨婥直直地看着永安,“是她救了我,没有她,我就死在山上了。”
永安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又冷淡下来。
“叨婥。你明知我发出去的命令你无法改变,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永安的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残忍的微笑,“除非你像踩着你孩子的尸体过去。”
“除非你像踩着你孩子的尸体过去。”
因为这句话,叨婥已经三天没有和永安说过话了。
虽然她现在根本不能说话。
启央带着一身的血迹回来以后,叨婥就彻底不再反抗,任永安给自己喂药易容,她现在的样子,是个男人,而永安给自己喂下的药,是他随身带着的,以前作为永安侯常常喝下去的哑药。
常安安静地坐在叨婥的身边,这个新近派来的奴才老是让她觉得很熟悉,忍不住亲近。
“抱抱。”
叨婥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靠着她无声的叹息。
以前总觉得永安做任何的事情都是因为有苦处,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现在却觉得为难,他习惯于把所有人都当成股掌之间的玩物,总是以自己为中心。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感觉无话可说,可是她知道,现在并不是闹隔阂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把永安送回宫中。
退一步说,即便是永安不想要她了,她也希望至少自己能够保护他回到京城。
“小唐。”启央从门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阶梯上的叨婥,现在她的名字叫做小唐,他不想让常安知道太多,可能会伤害到叨婥。
叨婥看了他一眼,把身子转背后去。
现在她不仅是难以面对永安,启央也不想见。
叨婥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启央,对他有种天然的情切,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听永安的话去杀人,她认识的启央,不是拿人命开玩笑的人。
“对不起。”
叨婥低下头,还是没有看她。
“常安,你出去玩好吗?”
常安本想摇头,她喜欢和小唐玩,但是在启央的瞪视下又只能恹恹地站起身,她怕极了启央生气的样子。
当然,此刻身份为小唐的叨婥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启央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相抗衡,只能无奈地看着常安走远,启央坐在自己的身边。
“慕容雪没死。”
叨婥抬起头,慢慢消化这句话,而后反应过来,如果她此刻能说话,恐怕要叫着跳起来了。而直接的反应,就是一把抱住启央,她就知道,她心目中的启央还是那个启央,永远都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但是她在这里你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启央对她说,“我已经把她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起码不会威胁到你。”
视线往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里,永安不知道在做什么。
启央叹口气,“侯爷也是为了你好,他是担心你会有危险,只是处理的手段有些偏激而已。”
叨婥点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在苦笑,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理解,就能解决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很不明白。
叨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是问启央,为什么永安会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又是为什么把她毒哑了。
启央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深吸一口气,“这里的庄主慕容晓想要杀你。”
果然叨婥瞪大了眼睛,她甚至不知道那个慕容晓是谁,为什么对方要杀她。
启央接着说,“我想,她是想得到侯爷。”
“什么?”从叨婥的嘴型启央可以看出她在“吼”这句话。
“恩,侯爷进慕容府就是为了找你,我们怎么也没想过慕容晓会对一个孕夫起歹意。”
叨婥被他这句话刺激了,整个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这几天她都在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吧永安送回京城,躲过启横的威胁。现在才发现,永安的危险就在面前。
不行啊,她绝对不能让永安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