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永安又不见了。叨婥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
简单的梳洗一下,准备到太皇夫那里去请安,贴身的小奴才碧儿禀报,“王夫,皇上要你早上过去一起用膳。”
这事情真是怪异了,这皇上已经好几天没理她了,怎么忽然态度就软化下来了,一起吃早饭,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不知道她抱着什么心思。
不敢违背,叨婥穿戴整齐,带着碧儿,来到了永福宫。
“给皇上请安了。”跪下来抬起头的那一霎那,叨婥有些恍惚,这几天和永安待久了,现在见着皇上,倒有些恍神,差点把人看成永安,不过这同胞兄妹,真的很像。
“起来吧,让你来吃个饭,人前的那一套就不做了。”率先坐在位子上,皇帝把身边的椅子拉出来一点,“坐到这里来。”
本来叨婥还以为这回过来要承受皇上的怒气了,没想到她这么温和。
乖乖坐在位子上,皇上又娶了筷子递到她的手中。
“这都是御膳房特意准备的,你多吃点。”
“哦,是。”小心夹了一口放进自己嘴里,叨婥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皇帝,她的嘴角还带着小,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是什么喜事。
“叨婥,前些天我对你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皇上开口,“我当时一时气愤吧。”
一片豆腐又落进叨婥的碗里。别的不说,她真是受宠若惊啦。
“皇上别这么说。”
“我知道你在皇宫的这段日子也是闲得慌,不如从今天开始,就跟在我的身边替我处理一些政务。”
离得越近就越容易被发现端倪,但是永安抑制不了这种冲动,他很像有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然这么清清冷冷的一个大殿,一个人太孤独了点儿。
叨婥的心里直摇头,伴君如伴虎,前两天还生气地恨不得要杀了自己,现在又如此亲切,她真怕皇上什么时候一个心情不稳,自己又成了牺牲品了。但是皇上开口,就是金口玉言,如果她胆敢顶撞,到时候……
叨婥打了个寒战,万分无奈地点点头。
见他点头,皇上也跟着笑了笑。
“那吃完饭你就到御书房来,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会慢慢教你。”
叨婥的一口稀粥差点卡在喉咙里,对她太客气了吧。
叨婥对政治没有任何的偏好,大学混了四年,啥都没当上,用她的话来说,自己绝对是那种需要被统治的人,哪曾想,有一天会坐在这里,和最高统治阶级者交谈呢。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从一大堆公文中抬起头,永安注意到叨婥捧着一本奏折看了好久,以为她有所发现,出言询问。
“啊?”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叨婥刚刚尽顾着发呆了,都没有认真看这里面的内容,胡乱浏览了一下,是关于赈灾粮的。
“旱灾……当然应……该放粮。”
“那你是同意喽?”
“同意,同意什么?”叨婥再把奏折快速看了一遍,原来是恳求用兵粮赈灾。“这个……”
“现在鄂北正在打战,兵粮不能断。”
“哦,是。”
“但是百姓无粮可食,民心不稳。”
“对,对。”
皇上皱眉,明显看出叨婥的不在状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种国家大事,她叨婥何德何能敢说什么建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叨婥一脸敬畏地看着皇帝。
“不要怕,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叨婥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让皇上全面认清她的废材本质。
叹了一口气,皇上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难为你,你都没有经验,这样动辄几万人的生死,确实不能给你这么大的压力。”
叨婥傻傻呆呆地点点头。
“来,坐过来一点。”
叨婥坐近了一点,皇上从身边取过鄂北地区的地图。
“看,这一块,正在和临朝打仗,它的后方不远,就是这里,是灾区。别的不说,如果灾区一旦暴乱,我朝军队后门大开,很危险。何况这么多条人命,灾粮不能不发。”
他停了停,“但是如果军粮没有保证,防线大开,我朝威矣,粮食不能不给军队。”
“但是,百姓……”叨婥皱眉。
皇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手指落在了地图的一点上。
“这里,前些日子才端了一个土匪窝,上面的储粮,足够百姓吃一个夏天,但是要运到那里,需要时间。我已经分派下去,一个营队和一个百姓居住区合成一个单位,我们的粮食,按照这单位为基准分发,军民同心,大家省一点,如果出了什么乱子,任何一方不满闹事,下个月粮食减半。”
“很有效?
“很有效,他们知道自己只有合作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后续的粮食,马上就能送到。”
叨婥在心里都要为皇帝鼓掌了,但是隐隐又觉得那人很是辛苦,什么事情都要经过她的圣裁,难怪常二叔说,皇上每天都要工作很晚。
帝王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好当。她们的肩上承载的是别人不了解的责任。
“皇上,我在这里会不会让你为难了。”叨婥有些局促,“你这么忙,我还什么都不懂,只会添麻烦。”
皇上叹口气,“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做得很好的。假以时日,很多事情,你会做得更好。”
叨婥有些感激地点点头。
她越来越觉得也许皇帝不是那么坏。一个月前,她还认为永安性格有问题呢,就是因为不了解,也许和皇帝相处久了,她也能明白皇上并不坏。看了一眼皇上的侧脸,叨婥如此对自己说。
这样在御书房里呆了一天,很晚才回去。永安没有来,但是桌子上却摆着冒着热气的白粥。
“皇上让人送来的,莫大的恩典啊,王夫。”碧儿在她身边轻声说话,语气里都是喜悦,她觉得皇上和王夫的关系怪地可以,现在难得皇上上心起来了,王夫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叨婥点点头,想到刚刚回来的时候,皇上自己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心里对她不好的想法就更少了。
坐下来,舀了一口粥送到嘴里。
“啊……”从腰间传来的一股麻痛,就像是很多针一齐刺向了自己。叨婥疼得痉挛起来,手中的汤勺也甩在了一边。
“王夫,你怎么了?”碧儿惊慌地冲过来,叨婥却早他一个甩在了地上,整个人卷在一起,头抵在地板上,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
好疼啊,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叨婥咬紧牙关,怕自己一松口就忍不住叫出身来。启横的毒药很霸道,在放她离开的时候启横对她说,这种药的药效很奇怪,虽然说一个月给一次解药能保住性命,但忌讳过于劳累或者紧张。
她今天在皇上身边呆了一天,劳累说不上,紧张大概太过了。
“我去请太医。”
“不要……去。”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叨婥已经满头大汗,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别的不说,否则她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启央的麻烦。
“可是,王夫你……”
“没事,休息一会儿。”
挺了十分钟左右,衣服都汗湿了,叨婥面色苍白,勉强才站起来,这毒药太霸道了。
“王夫你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艰难站起来,坐回到桌子旁边,叨婥叮嘱碧儿,“记住,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否则的话,我会对你不客气。”
碧儿啪嗒跪地上,“奴才不敢。”
挥挥手让人退下,叨婥趴在桌子上,心里苦恼一片啊。
“皇上,该睡了。”常二叔拧干了湿巾,递给永安,“奴才准备了一点养胃的粥,皇上你吃下点,差不多也该就寝了,明儿个还有早朝呢。”
“我知道。”嘴上这么说,但是行动上却没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结果毛巾擦了一把脸,永安的头又低回到奏折中去。
“皇上。”
“我知道了。”
还是头都没有抬。
常二叔叹口气,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让皇上按时睡觉了,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那晚上,要不要去王夫哪里。”
头果然抬了起来,永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她应该睡了,别去打搅她。”
“奴才刚刚从那边过来,发现灯还亮着,恐怕是在等您吧。”
皇帝的脸上顿时出现一种很神奇的表情,有点欢欣又有点局促,是常二叔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皇上?”
“提灯吧。”
这一夜,叨婥还是单纯搂着永安睡觉,她看出他很累,虽然不知道这些天他都在做什么。而且自己今天的身体,好像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何况,抱着永安,这感觉很温馨舒服。
而永安,靠在叨婥身边,没多久就沉进了梦乡,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