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最让人流连的莫过于位于城东的香粉街,这条街道只有在晚上才热闹非凡,各地的客人都会来看一看,这汇聚了京城美男的地方是有怎样的魔力。
今天是香粉街的头牌粉面余生亮相的日子。粉面这行当,说不好就跟现在的站街女一样,说得好了,也不乏有满腹才情的粉面,卖艺不卖身。只不过在红尘中翻滚了久了,要保留一个清白之身,比什么都难。
刘林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热闹,有些寂寥。
他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曾经的恩宠随着他年龄的增大而消逝,现在还有什么人能记得他,又可曾有人怜惜过自己。
或许那个人不一样,但是那样的身份,是注定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
刘林叹口气,缓缓地靠在了窗上。
门被打开,有人在他的背后发出一声淡笑。
“怎么,这么冷的天,吹风是享受?”
慌忙回头,见郑璞径直取了茶具,给自己倒杯茶水。
“我说刘林儿,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真的如此讨厌我。”
“怎么会呢?”刘林回身走了过来,接手茶壶,帮着沏上,他只是有些可惜,自己不是在最得意风流的时候遇到她。现在的自己,连祈望一夜恩情都觉得不够格。
“那你得多笑笑,空留了一张好脸,不笑可太对不起我每夜花在这里白花花的银子了。”
刘林露出一个浅笑。
难怪这个人会得这么多小官人喜欢,都说她脾气暴躁喜好动手,但是和他们这些人相处,够贴心,也没有真的怠慢了谁。
那人今天却没有继续打趣,端了一碗茶水,一口气喝了。
“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郑璞点点头,“刘林还是一朵解语花呢。”她叹口气,“不过是婚姻大事而已。”
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皇上解了她和永安候的婚事,这正和她意,不过现在启央被赐婚裕亲王,虽然没有说具体的婚期,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情即将发生,郑璞就觉得如鲠在喉。
一口气咽不下去。
刘林知道这种大户人家的事情自己一点话都插不上,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等郑璞喝干了一杯水,就给她添上。
“刘林人呢,叫他出来,******,都什么年龄了还端着,看上他是给他面子,什么叫有客人了,他还能有什么客人。”
外人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
唰,杯子被狠狠摔在地上,“本小姐正愁没人发泄,有人居然撞倒枪口上来了。”
人影刷的就飞了出去。
刘林很淡然地收拾起地上的碎屑,这样的事情他见的多了。
这郑宰相的女儿,大概是从小辈宠坏了,什么事情都干得恣意,不求别人的看法,随着自己的心思。
就说她在这香粉街吧,不知道打坏了多少门面,赔了多少钱,多是看不惯那些胡为的人。
外面已经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刘林又取过一个茶杯,端端水刚满上,郑璞已经推开门回来了。她深呼一口气,“娘的,总算觉得畅快了。”
刘林轻轻笑起来。
人都说郑府千金一副阎罗王的脾气,其实跟她熟悉了,才明白郑璞是个性情中人,值得深交,再加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偶尔说上几句甜言蜜语,什么男人都心折了。
不知道她如此苦恼,为的是哪个幸运的男人。
刘林打出心眼里开始羡慕那个人了。
“时间差不多,我还有事。”郑璞从口袋里拿出一定元宝,放在刘林手上,“有人欺负你,别忘了告诉我。”
“还有,”她停了停,“见到那个人,叫她来见我。”
是夜,郑璞回到相府,那人果然等在她的房间里。
“好久不见了,倒是清减了不少。”
她面前坐着一个人,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身上的一副看上去多少有些邋遢。
“你找我来,不会就只是叙旧的吧。”
那人站起来,脸从黑暗中一点点冒出来,确实一张绝美的脸,比郑璞有过之而不及。
“是关于你弟弟的。”
“启央。”那人脸上淡然的神情立马变了,几乎是飞扑过来拉住郑璞的手,“启央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情?”
“我有说他出事吗?”隔开她的手,“启横,你不用担心,就算真的有谁要对他不利,我也不会轻许的。”
“那,是什么事情?”
“皇上要赐婚他和裕亲王。”
启横紧绷的脸一瞬间缓和下来,“裕亲王,她对启央很上心,把启央嫁给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郑璞皱眉,“可是我救了你。”
启横斜了她一眼,“谢了,但是还不足以让我把弟弟都给卖了吧。”
郑璞的脸憋得通红,“我有哪里不好。”
“你哪里都好。”启横摇头,“就是有一点,风流。启央看不上你这样的女人的。”
“哼。”郑璞甩甩手,“倒什么都被你说了去,我看那裕亲王也没有多好,何况,她是皇上的堂姐,真的要成了亲,你以为皇家能让他过得舒服。”
皇家确实不是一个好地方,启横深受其害,自然也不忍心自己最喜欢的弟弟受这等的委屈,裕亲王永乐虽然喜欢启央,但是绝对不会为了启央而放弃自己显赫的身份。
白了郑璞一样,“我会让启央从这事中脱身的,不过你也不要开心的太早,我是不会答应把他交给你的。”
“这可说不准,我们走着瞧。”
启央这段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大概是叨婥的嘱托,他进宫后府里面的人对自己好了很多,就连带着私怨的常叔也不再刻意为难,倒让他有了两天舒爽的日子。
要嫁给裕亲王。
启央无奈,从小他就被人说和别的男子不一样,他也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什么人来陪衬,裕亲王身份虽然显贵,但是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倒是希望有叨婥这样的好友,虽然平凡,却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不知道为什么,单单想起叨婥那张脸就会让他觉得舒服,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身份的束缚,遇见自己的时候自己又在最落魄的时候,所以叨婥的出现让他体会了一种什么回报都不求的,朴实的情感,这让他觉得眷恋。
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他到底,是有些想他了。
稻草堆上头出现一张脸,阴惨惨地,瞪着启央两秒,“柳启央,皇上要见你。”
是常叔,被人限制不能报仇的他现在很郁闷,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忽然命令下来不能动这个人,让他为自己女儿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见我。”
“废话不要说那么多,走了,别让皇上等久了。”
皇帝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刺客,话说出来他其实也不知道皇帝有这么高的武功。而今忽然有事找自己,无非离不开启横。
但是结果却并不如此。
皇帝把自己叫到身边,说话的口气,像极了刺探。
“你,朕赐婚你和裕亲王,你有什么想说的。”
“皇上这么问我,是真的想听启央的意见,还是只不过找个借口治启央的罪。”
“你确实和平常人不同。”皇帝叹口气,“我只不过是替叨婥问的,你知道他一向把你看成好友。”
听到皇帝谈起这个名字,启央这才想起叨婥已经成为面前这个人的王夫,相比于自己,他们两个更亲密。
“启央什么想法,好像并不重要。”
“对叨婥来说,并不如此。”
第一次见到启央,皇帝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男儿,永远比别人多了一份韧性,也更坚强,没见过他和什么人有特别的交情,叨婥绝对算得上为数不多能让他的脸上出现这般表情的人。
表情很淡,皇帝看得出来,有一种想念在里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吗?”
启央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嫁给裕亲王。”
“如果我逼你。”
“没有人能逼得了我。”启央笑了笑,在皇帝的面前,他的冷静是谁都比不了的,“何况,你手上根本没有能逼我的筹码,大不了一条命,我给的起。”
“叨婥不行吗?”
启央的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皇上这不是说笑了吗,叨婥和我只不过是好友,他可是皇上的王夫,皇上何必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皇帝勉强点了点头。
如果说他准备最快的时间把启央赐给裕亲王的话,现在的永安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启央在某一些地方和自己很像,永安想,不是能随意被别人控制的人。
有一种强势在他的性格里,那么这样的男人,不会随意被人统治。
难怪那么多人为了他折服,单单就他以待罪之身这么面不改色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少有人能够与之比肩。
那一天,叨婥没有弄那场迷药大戏,永安还以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她。
也许可以用叨婥威胁这个男人。
这么想的时候,永安的心里淡淡地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