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姨买好了火车票,五天之后。”电话里,莫弃妈妈的声音轻柔动听。每次听到这声音,莫弃的心都如同夜里沉眠一般,分外静谧。
“嗯。”莫弃握着手机,轻声应道。
若邪坐在坐在她旁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侧脸,即使他脸上有多疲惫,也见不得半分瞌睡。笑话,灵体怎么会睡觉!灵体和鬼在人类世界可是划分为一个种类的。
莫弃选了个好时间。不是坐车高峰期,车里的人少之又少,能够让两个舒舒服服的坐下,若邪也不需要高调地在世人面前展现绝世容颜,没了看动物一样的关注,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好。
叶晴破天荒地没有跟莫弃一起回家,放学的时候,她外婆就急切地将她接走了,两人连个招呼也没打,只有无奈地深情对望了一眼。
对于若邪的到来,莫弃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去地狱这事儿,应该得缓个一两星期,可若邪说了,其他时间他都没空,出不来,只得这时候来接她。
母女俩的对话总是在母亲的一遍又一遍的叨扰中以长时间电话粥收尾,若邪听着两人对话,目光深邃而悠远。
这样的场景,他好似从未拥有过。
做晚的一夜睁眼对着天花板,今天又上了半天的课,虽然双眼没有浮现黑眼圈,可被这车晃得,一阵阵倦意,挡不住啊!
若晞看着她摇头晃脑,时不时努力睁开双眼的模样,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想睡就睡吧,你们人类不是有说,小孩子睡眠不足是长不高的吗,莫儿你本来就这么矮了,担心一辈子都长不高了哦。”
莫弃实在是困得要扑街了,只不过因为师兄在旁边,不敢太冷落,只得强打起精神。如今若邪这话像是特赦令一般,让她的精神顿时一振,满眼感激地看向自家师兄,差点没差抱上去了。
她还是很含蓄,很淑女的,投怀送抱这事,记忆中,连父母都给过没多少。
在若邪的鼓励下,莫弃很快地睡着了,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扬起了甜美的笑容。
若邪紫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久了,叹息一声,轻轻地轻轻地将她那小小的身子扶到自己的膝盖上,好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小师妹,这一年,在昌华胖了许多,以前豆芽菜般的小身子,如今看着不觉得怕被成为风筝飞了。这种白白胖胖的状态,很好。
莫弃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遗乡中学正对着的马路,天空中的乌云散去了不少,这天地也像是被洗过了一般。
很显然,刚才下了一场雨。
若邪看到她醒来,将视线移到窗外,勾唇笑道:“人间界的雨,很美。”
莫弃收回视线,看向他,同样笑道:“灵族的雨,也不错,像是被刻意拉出来的细细水线。”
若邪摇了摇头:“初看时,的确不错,久了,会审美疲劳。”
莫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审美疲劳她不懂,不过,看久了灵族的雨,再来看人界夏季的雨,的确会觉得,还是人间的雨,要好看许多。
“那是我中学。”莫弃又看向了窗外,目光追随着那一团白影,“我去年暑假,就是在这,坐错了车,误打误撞地进了荒村。”
想起往年,莫弃还真有些感叹。若不是因为那天诡异的天气,若不是因为误上了通往荒村的车,若不是因为自己走了****运,正是上天相中的特殊的那一个,她如今肯定只是一名按照着父母的期望,读好书,考好大学,有份好工作,而后,就如同每一个平凡人一般,静静悄悄却又恢弘壮阔地过。
想着想着,莫弃不禁觉得,自己幼时经常思考着,为什么自己偏生地是生长在这个时间,这个家庭,为什么自己偏生是自己,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将会与众不同么?难道自己是上天埋在地球这土里的,一粒鲜活的种子么?
如今看来,她的确是与众不同的,的确看上去好像是承蒙上天眷顾的。可是想到叶晴,想到楚煜,想到很多成名人士,她的目光却又冷清了下来,好像,每个人都是特殊的,与其他人不同的特殊……
若邪看着她似是追忆,似是在感悟,也随着她的视线,静静地看向了遗乡中学。
一所十分普通的学校,甚至在他的标准中,有些次!难怪,好的学生,都将未来压去了昌华。
这样的物质条件,远不足以学生发展自己潜力。
只看了两眼,若邪便移开了视线。
回来一趟,只是为了整理东西而已。一是将学校求学的物件都搬运回来,一是整理好五日之后,去广州的东西。至于灵族的,尽在手腕镯子上。
若邪坐在书桌旁边,把玩着一把红色竹笛,竹笛末端,吊有一个小巧的中国结。
见莫弃终于收拾好,若邪才站了起来,眼里脸上尽是笑意:“这个,能吹给我听听吗?”
莫弃看见他手中竹笛,脸色一红,低喃着说:“师……师兄,我就三脚猫的技术,只能吹一首歌而已,而且……而且叶子评价说,是魔音穿耳……”
若邪没料到她是这回答,愣了半晌,还是将笛子递给她道:“就吹那一首吧,我想听听它的音色。”
言外之意,他不是为了享受她的笛曲的。这叫莫弃很囧。
她喜欢吹笛子,也很喜欢笛子的声音,可是,可是她没这方面天赋!这郁闷,简直比辛弃疾的壮志难酬更甚几分啊!
干巴巴地看了师兄一眼,见他眼里满是期待,莫弃悲哀地叹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摆好手势,内心忐忑地吹出了《踏浪》。
令她惊悚的是,若邪并没有捂上耳朵,反而是一连平静地听着,看着。这让她很不解,自己这笛术水平,一年不见,应该不是上升了的呀?
“嗯,很好。”若邪点头笑道。
莫弃玄乎了。
这,这师兄今儿个不会是听力出了毛病吧?
“都收拾好了没?”若邪又笑道。
莫弃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她向来一心二用的紧,虽然一边还是处于玄乎状态中,另一边做出正确的回应也是能够的。
若邪看着她痴痴愣愣的模样,近来所有的抑郁都被一扫而光,亲昵地刮了刮她秀致的鼻子,取过竹笛,左手握住了那比自己的小上半号的手。
悠扬森冷的笛声响起,若邪右手握着笛子,眼里紫色光芒流转,若不是因为那一头短发和现代的装束,莫弃会真心觉得,这家伙就是古代某一位颇有仙气的文人雅士了。
不过,这曲子的调调,还真不适合这大白天的,听着,好像要……
额,不吉利啊,不吉利。被长辈听到了,肯定要横眉竖眼了。
“师兄,这首曲子叫什么?”莫弃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问道。
若邪偏过头,深深地看了莫弃一眼。
莫弃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耳旁传来了师兄柔和的声音。
“它叫暗夜。”
“通往地狱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