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光芒闪动,莫弃一脚踏出,回到了分别许久的金字塔陵墓中,接着她迈步走出了陵墓,西向而去。她的步子并不快,却一步便是几米。
在这种速度下,约摸三两分钟,莫弃脚步顿住,她看了一眼面前这座勺形的低于地面的坟墓,蹲下身子,坐到青嫩的草地上,滑了下去
勺形坟墓壁上,有着重复的几个“藏书阁”刻字,那些雕琢出来的凹槽,让下滑的速度总是被迫于减缓。坟墓中央,是一方玉石平台,玉石平台上方是一桌四凳一老人。
桌上摆放着一楚汉棋盘,棋盘中央是一个未打开的白色棋盒。老人静静坐在北方的凳子上,在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个黑色的棋子。
那一身玄青色,仿佛就着这般姿势,坐了几个世纪。
莫弃走近了他。
她见过这个老人,只是那时候是远远的一瞥,如今,才是真正的近距离接触。
“你好,请问我师父回来了吗?”她清脆的声音如同珍珠落玉盘一般,敲击得沉寂的空气轻轻振动。
老人抬起头,看向莫弃时,那浑浊的眼里却是精光一闪。
“整个陵园只有瞎老头我一个。”他欢喜地站起身,招呼着莫弃说道,“到瓶颈了啊!来来来,来跟老头下一盘棋。”
瞎老头?莫弃看着他眼里闪烁着遮掩不住的浅白色光芒,怎么也不觉得,那双眼睛只是装饰品。
“你不是看不见吗?……”
“谁说看不见就不知道你的境界啦?谁说看不见就不能下棋啦!”老人突然使起了小性子,他那花白的胡子被话语带出来的气息吹得如同秋千一般在下巴部位荡来荡去,“看不见!怎么,你小丫头歧视我残疾灵?别以为你是尊老的弟子我就会怕你!别以为你生得古怪,老头我就怕了你了!哼哼,要不要打一架试试!”
老人这模样然莫弃不禁想到了安着柯正恶脑袋的老顽童,脑海中勾勒出那般模样之后,她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丫头,好没礼貌,老人跟你说话,你不好好听着也就算了,还偷笑!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尊老爱幼来的么?你这丫头,还笑!……”
莫弃捂着肚子哈哈笑着,老人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停止不住,在人间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人……
“呵呵,老……老伯……”
“什么老伯,把我都叫得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了!叫我前辈,要不老头也可以,睁眼瞎也行……”莫弃连笑带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布满地打断了。
“前辈,可不是晚辈没礼貌,晚辈学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只是……”莫弃止不住又是哈哈笑了几声,直到落了几滴热泪,才听起身子继续说道,“只是前辈太……太可爱了……”
老人突然眉眼带笑,连连点头说道:“嗯,可爱这个词不错,我喜欢!哈哈,可爱,真不错!我真可爱,我怎么这么可爱呢?哎呀,我太可爱了!”
莫弃险些一个趔趄。
“说吧,来我这有什么事?”老人显然心情极好,他轻轻在莫弃肩膀上拍了两下,坐了下去,继续兴奋地念叨着“可爱”两个字。
莫弃沉吟片刻,眼睛瞪得大大的,尽量扩大她的十分真诚说道:“前辈,我是想找些书,看看能不能让我找到突破瓶颈的方法,还有……”
“等等。一个一个来。”老人右手往前一推,笑着摇了摇头,“灵术修炼才得需要卷轴和书籍,境界修炼这东西,还真得实践出真知,书是没用的,还不如陪老头我下一盘棋。”
莫弃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眼前的老人是白瞳境界,如果让他指点一二,说不定自己很快就能突破瓶颈,进入紫瞳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恭恭敬敬地站好,躬身说道:“还请前辈指点。”
老人却是十分精准地拿起棋盘中央的白色棋盒,右手缓缓在棋盒中间部位摸了一圈后,方才开口说道:“小丫头,你那‘还有’接下去是什么?”
莫弃一愣,待反应过来老人的话语时,忙说道:“还有,我想进藏书阁找关于进入梦境的灵术……”
“进入梦境?”老人抬起头,那不知焦距的双眼看了莫弃半晌,才缓缓说道,“来,跟我下棋吧,不输了就进去。”
莫弃却是迟疑了。
“怎么,不给老头面子?你不想进藏书阁啦!”老人眉间紧皱,形成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川”字。
“不,不是。”莫弃连忙摇头解释,“我是因为没那么多时间,我在夜时来临时必须离开荒村。”
“你对自己没信心?”
“嗯,我除了下过翻棋,五子棋,陆战棋,一点点的象棋之外,其他棋根本没有接触过,而且,我下棋的对手都是一些小孩子而已,若说要在前辈手下不输,那晚辈恐怕要和前辈下到猴年马月去了……”
“唉,一个十三岁小丫头,哪来这么多顾虑和想法,长辈要求的,就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才是听话嘛。好了好了,我冻结这里的时间,不管我们下多久,在外面,都只是过了一瞬间。这样,总可以陪老头下棋了吧?”老人满脸期待地看向莫弃。
听了老人这番话,莫弃才放下心来,她乖巧地点点头,走到了老人对面凳子上坐了下来。“冻结时间,好高端的术法,不知道要达到什么境界才能施展。”她心里暗暗说道。
“围棋?我完全不会啊!”莫弃看着笑得得瑟的老人,神色纠结。
“没事,老头教你!老头我可是看丫头你面相非凡,在围棋这方面肯定是个好苗子,说不定老头我可以帮你成为一个围棋大师呢?”
“别,前辈,我要迷恋了围棋,老师和爸妈得说我玩物丧志了,我还要参加中考,参加高考,还要读大学呢!”莫弃连忙摇头。
“唉,可怜的孩子,可怜的笼中雀,可怜的……唉,白子给你,开始吧。”
一个小时后,老人那苍老略带嬉笑的声音响起:“哎呀,输咯输咯又输咯,再来!”
又是一个小时。
“自信!自信!小丫头,古语有云,人无信则不立!”
“那是诚信的信……”
“不都是一个字么?用得着分那么仔细吗?差不多,差不多的!”
“多了去了。被语文老师听到您这话,准会鄙视您。”莫弃心里暗暗嘀咕,玩着玩着也晚上了瘾。
两个小时后,沉寂许久的玉石方台上终于迎来了一声如同春雷一般的仰天长啸。“平了,平了!前辈,我平了!”
老人坐在石凳上,非常淡定地看着狂跳不已的莫弃,偶尔轻声提醒道:“当心摔下去。”
欢呼了许久,莫弃才平静下来。她看向老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人抚摸了两下胡须,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谢谢前辈!”莫弃缓过神来,笑着说道。这几个小时的对弈,还真的是一个大收获,她刚才竟然发现,那扇通往中阶境界的门已经近在眼前,门上的金锁已经打开,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推开进入。
“磨刀不误砍柴工。忙的时候,要记得停下脚步,认真冥想,放松心情。有时候,放松也是一种修炼。有时候,越是在乎一件事情,就越是难以把它做好,那就不要再死脑筋了,转移注意力,去接触一下其他事情,万物之间都存在着联系,或许,那其他的事情,就是打开门的那柄钥匙。”老人恢复了他的正常状态,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莫弃点点头,暗暗将老人这话记在了心里。
“你,是要进去寻找入梦灵术?”老人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问道。
“嗯。”莫弃目光闪动,楚煜梦中的那个世界,她感觉到,那绝对不只是一片黄沙,魂归撼乾坤,这五个字,她能看懂,也能感觉到,指的正是楚煜。所以,她好奇楚煜的身份,好奇楚煜梦中的世界,她想参与其中,不止是想帮困在沙漠之中的楚煜,不止只是想解开心中谜团,而是,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十三岁,已经不小了。在乡村,很多孩子都能担起一个家了。她也是生长在农村,她家里也不是非富即贵,她还得与父母分离,一个人长大。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懂事呢?
既然懂事了,她便有属于自己的思考,属于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他人也干预不了。就如灵族之事,她并没有告诉父母亲,她也从没想过要告诉父母亲,毕竟无论她是谁,父母在心中永远是摆放在第一位。若在灵族和父母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因为血肉亲情,无论什么,都无法替代。
因为血肉亲情,才是自己最无忧的栖息地。
因为血肉亲情,才不会要求等价交换,才是世界上最纯净的关系。
“那可是高阶灵术啊。”老人收好棋子,抬头说道。
莫弃皱眉。高阶灵术,白瞳境界,那她岂不是要等好久……
“呵呵。”老人低声一笑,“入梦之术虽然是高阶灵术,可是它的高不在与学习要求,其实只要是灵体,入梦术都可以修炼施展。只是,它的特殊在于获得。入梦之术对获得者的要求非常严,毕竟这一门术法能够进入万物的梦中,而且,实力高者还可以改梦,换梦等,这一术法,是你师父研究总结出来的,只是这一术法,并没有完结,你师父说过,这一术法,发展空间,不可断言。”
“获得?”莫弃低喃。
老人却是神秘地一笑,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吧,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灵术,你师兄师姐都想要拿过,但是,都没有成功。”
被老人这一说,莫弃必得的信心瞬间崩塌,而且还是一塌糊涂。
老人瞧见她一脸苦涩,剔了剔指甲,语气不耐地大声说道:“自信!自信!老头我刚还教你来着!”
莫弃被这噪音一惊,站直了身子,脸色僵了僵,却是转身走向了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