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青清醒了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顿时傻了眼。使劲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啊!疼!”她不甘心地又瞪了瞪四周,忍不住憋出一句,“我去你的!荒漠啊!!”
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在这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中,匮乏的水源和酷热都在挑战着苏木青的极限。滚烫的沙石在这茫茫荒漠中安静地蛰伏,翻滚着危险的信号。
这片荒漠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白天太阳大的能把人晒成肉干,晚上又冻得人直哆嗦。这样的天气不知被苏木青诅咒了多少回,依旧是这样熬人。
在这茫茫的荒漠中走了两天,苏木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个方向到底对不对。
但是她不能迷茫,不能疑惑,向前走,是在体力经历了巨大的消耗后支撑她的最后力量。如果这点都被瓦解,巨大的绝望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进崩溃的深渊。
她不知道,这过去的两天她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在看到第一汪小水泊的时候,她哭了,在这荒无人烟的荒漠中哭得异常凄惨。每天晚上看着那深蓝的天空中明亮的星子,她的心就会空荡荡地难受。
她的世界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一睁开眼,便活在了十六岁深冬的医院里。她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二十几年的人生,她却有一大半的空白。她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得到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而现在,她一睁开眼,便置身在这异界的荒漠中,连那些不曾有过交集的陌生人都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走路的时候,她总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个把她拖进这乱七八糟的世界里的男人的眼睛。等出了这荒漠,老娘一定要扁那小子一顿!
人总需要一点信仰来维持生命的韧度。希望、仇恨或者谎言。
滚烫粗粝的的沙石婆娑着她光洁的脚,鞋子早已被磨穿。点点血液如同胭脂般地给这到处盛开着金黄灰黄的荒漠抹上颜色。不多时,那些血液便被沙石吸了个干净,只剩下表面暗淡干涸的痕迹见证着苏木青的脚步。
苏木青低下头,皱眉看着那又一次开始淌血的脚。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布料,又两从袖口撕下些布料折在一起,绑在脚上那绑了一层又一层的鞋上,鞋底部分自然是加厚了。
看着身上那已经破破烂烂的行头,苏木青长叹了一口气,前面的路还有很长,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难不成要裸奔着出这荒漠?苏木青摇摇头,收敛起那外放的怒气,现在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保存体力,保存体力!冷静下来的苏木青再次开始龟速前挪。
天边那颗启明星亮起来的时候,苏木青的脸上总算挂上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夜晚刚刚降临的时候,总是会带来夹杂着丝丝凉意的风。浮热稍散,苏木青便坐在地上休息。白天是没机会坐在这沙地上的。开玩笑,白天坐在那里在太阳底下烤,等着变肉干啊!
她的坐姿很僵硬,浑身的肌肉就像上了发条一样,绷得死紧。她实在是怕了,怕稍微一松劲儿,就会迷溺在这种放松的感觉中。在这随时会遇到流沙的地方,这种迷溺是会要命的。更何况夜色刚刚降下来的时候,正是赶路的好时候。缺水缺粮的生活每天都在挑战着她生命的极限,赶路,赶路,这怕是她唯一的意识了。
稍休息了会儿,苏木青便站起来继续向前走了。这次,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点。这样的夜晚,高月孤悬,深蓝的天空在沉沉的夜色中愈发深远。夏日的月光携着星辉洒在苏木青的衣衫上,竟是说不出的悲壮。
白天的炙烤,和夜晚气温的骤降,让苏木青非常地不适应。这荒漠中交替剧烈的气温搅得她身体里的寒热之气似乎都开始四处乱窜,拉锯征战一般,堵得她浑身闷胀。幸好走了一段路之后,那感觉渐渐地减退了,不然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这样在这荒漠中暴血而亡。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苏木青敏锐地觉察到这荒漠里,尽管白天还是在烤肉干,晚上还是在冻冰棍儿,但是昼夜之间的温差缩小了点儿。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想来,应该是好事吧。
她低头,瞥了眼从自己扯得乱七八糟的袖口里裸出来的半截小臂,晒了两天了,这皮肤还是那样白皙细致,在月色下泛着莹莹如玉的光泽。就冲这皮肤来说,这幅皮囊也不是她苏木青的。
难道是传说中的魂魄穿越?她琢磨着。这身体的主子也太傻蛋了吧!没名、没姓、没记忆,还把自己弄到荒漠里养流沙。真TM脑残!
气归气,这身体现在到底是归自己了,私有财产自己得小心守着点儿。踩着脚下的黄沙卖力地朝前奔。生与死的赛跑,那真是分秒必争。
而在这加速的前进过程中,苏木青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小团黑影。她原本是有一点近视的,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视力肯定是提高了,十几米开外的小黑影都能看到。
未知的事物总是带着几分引人一探究竟的诱惑力。苏木青朝着那模糊的暗影靠近了些。月光照在那晃动的黑影上,终于让苏木青辨了出来。那黑影,是人。背朝着她半蹲在地上,似乎是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苏木青稍稍松了眉,走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了个同类,心情自是轻松了不少。目光顺着那背影下移,眸子顿了顿,从她的方位朝前看去,地上那个只看得到两条腿的,貌似也是个同类,那人,是受伤了,还是。。。。。。。脊背略有些发凉,刚刚的好心情低了几度。
似是感觉到远处探询的目光,那半蹲着的人猛然回头,一双眼睛被月光锁紧眼底那兽性的光芒,目光似刀,瞬间割皮刮骨地扫过来。
被那样的目光一扫,苏木青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跑!念头一闪,脚下立马跟踩了风火轮一般,刷地一下往回冲。跟她白天那般龟速的爬行速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幸亏我聪明,离得远,幸亏没放松警惕让腿上的肌肉完全松弛下来。在这生死赛跑中,她竟然还有时间在心暗爽了一把,所以说,苏木青真是个不要命的。
一尺长的尖刀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俏生生地立在苏木青的面前。刀口直直地对着她。“啊———”凄厉的叫喊声在这荒漠四野震荡。面前的人挑挑眉,眼睁睁地看着苏木青两眼一翻,晕死在地上。那人将刀掂在手里,抬脚在苏木青的腰侧踢了踢。看似漫不经心般的随意,力道却着实不小。腰间的衣服有一部分被苏木青撕下裹脚用了,露在月光下的皮肤随着这一脚,青紫了一大片。
那人看看软在地上,毫无生气的苏木青,意味深长地扯扯嘴角。弯下腰,蹲在苏木青的头侧,将刀面贴在苏木青的脸上。刀面在苏木青的脸上抹开三指宽的血痕,他凉凉地开口道,“死了啊?那血该趁热放了。”
苏木青的睫毛颤了颤,眼皮缓慢但又十分迅速地扯开,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头顶的男人,“大哥,我只是晕了,还没死呢!”
那人哼了一声,兽般的眸子夹着冷光在她身上逡巡。苏木青睁着眼睛跟他大眼瞪小眼。忽然间,脖子那里一紧,她整个人便腾地一声被提了起来,身体在空中翻了翻,随即后背被那人一拉,咚地一声跪在地上。脖子上瞬间便传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那把刀终于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额。。。好功夫。。。”这时候,苏木青实在是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无冤无仇,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那人从她身后转过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哼道,“有这个精力,不如关心下自己的小命。”
苏木青干笑两声,“大哥既然没有要杀我的打算,这刀还算是不要放在这里了吧?怪吓人的。”说着,抬手慢慢将刀往外推了推。
那人果然收回了尖刀。面无表情地抬手在苏木青身上摸了一遍。
“喂喂喂!你干什么!”苏木青死命地拉住那只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大哥,你要找什么东西?有的话我一定给你。”
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收回尖刀,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向前走去。胃部被那人的肩骨顶着,腹部被硌得难受,因为重力的原因,头在那人的背后向下垂,苏木青只觉得严重缺水的身体里各种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血水津液瞬间涌向她的头部,充血的面皮涨得通红,苏木青在那一瞬间有种面皮会被血水胀破的感觉。
感受,两个字,难受!感想,两个字,杀人!
好在男人走路很稳,没有一颠一颠的。不然苏木青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吐这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