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上课的布谷鸟叫过三遍我才醒来,然后就发现王九不见了。
“这家伙,也不叫我一声,都上课了。”我嘟囔着起来,来到教室。
王九不在。
而紫云师父则站在一扇窗前,望着远处的云雾。
“师父——”我轻轻走到她身边,叫了一声。
“王九这厮,可能怕点穴,竟跑了!”师父显然在生气。
“师父,他腹中饥饿,一定跑不了多远,我这就去追他回来。”我说着就迈步出教室。
“不用……”师父说着向我一挥左手。
我面前出现了一面看得见摸不着的镜子般的东西:我看到王九在画面里,有气无力地向山下走去,但上山不易,下山更难,他其实并未走远,他这时回头看了一下,似乎看见我了,但这只是我的错觉,他回看的是身后的山林,发现没有人追上来,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异常虚弱的样子。
“这家伙,打一开始就不想跟我来这里,受不了苦——”我恨恨道。
师父又一挥右手,我看见王九面前出现了一张葱油饼。
王九伸手去抓油饼,油饼便往山上躲,王九再抓,油饼再躲,因为总是那么若即若离,王九便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流着口水回到了山上,并一头跌进了教室。
“师父,我实在是饿了,又怕点穴,所以想出去寻些吃的。”王九在屋子里围着油饼转。
“吃了还会饿,饿了还要吃,吃吃饿饿,无限循环,好没意思,要想跳出这种轮回,惟有点穴,一点解百愁!”师父做广告一般地端正姿态说道,并伸出她那纤纤玉指,像广告里明星们手中举着产品。
“王九,别乱跑,让师父点穴,点了以后真的不想吃东西了。”我此时望着油饼的确没有想吃的欲望。
王九终于支撑不住了,再一次坐地大喘。
师父就是这时微笑地走到了王九面前,王九只有绝望而被动地望着师父那根玉指。
师父如哄小孩般地蹲下来,对毫无招架之力的王九进行点穴。
可能师父的数学真的是音乐老师教的罢,总是数到七以后就出乱子。
“师父好了,已经够了!”王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说道。
“没够,才到七就错了。”
“可我已经不饿了。”王九不知说的是不是真话。
师父当然不会住手,继续认真但混乱地点着数,一直在一到七之间轮回。
突然,王九打了个饱嗝儿,这横空出世的饱嗝,顿时让屋子里弥漫了一种上次我们在洛阳要到的一顿最好吃的肉夹馍的味道。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王九还保存着那种味道,那味道真让人难受。
师父终于在王九的饱嗝声中停了手。
…………
自从被点穴以后,我和王九的确有好几天不会饿了,没有吃东西的想法。而鹦鹉不语则是自己捉些小虫子或者寻些什么野果子充饥。
心无杂念,我专心画我剩下的九百个鸡蛋,王九则在课桌上刻一些小猫小狗的图案。
那天早上,我因为在一个回乡的童年梦里久久出不来,上课时竟迟到了。
我匆匆赶到教室时,王九竟然已坐在那里写着什么了。紫云师父在粉墙是正写着《故乡的秋》,看来今天是作文课。
“报告!”我喊了一声,
紫云师父吓了一跳似地扭头看了我一眼:“为什么迟到?”
“……”我一时语塞,我能说妈妈早上做饭迟了吗?还是能说路上见到了一位老奶奶在挑水,帮她送回家吗?
小时候看了那么多理由,此时竟无一能用。那本《理由大全》真的很废品。
“坐回去——”师父严厉地说。
我在师父严厉的目光里无知无觉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挎包,拿出刻刀,在书桌上,深深地刻下一个大大的“早”字!
下课时,师父匆匆离开,看到她那满面的阴沉,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便趴在教室窗口偷看,只见她走进了自己的寝室。我便悄悄尾随过去,来到她的后窗,却怎么也无法看到室内。但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咯嘣,咯嘣,咯咯嘣嘣……
这明显是在吃仙丹的声音。虽然师父在压抑控制那种声音,但质地上乘的仙丹的确密度大硬度高,含化是不现实的,必须嚼服,我为什么这么懂?我用耳朵想就能想到,天下事大抵如是。
我正偷听得专注,不提防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刚要尖叫,嘴巴也同时被捂上了。王九手上那熟悉的脏味弥漫……
…………
“师父在吃仙丹?”回到我们的房间,王九问我。
我点点头:“嗯,嚼的咯咯嘣嘣的!”
“听说最好的修炼是人工修炼,不能乱吃补药的!”王九严肃地说。
“那,也可能师父在吃零食吧!”我又不确定起来。
“公子说的也有可能,不过咯咯嘣嘣的,会是什么零食?”
“冰糖——水果糖——油炸花生米——”我猜到。说着说着我口水就滴下来了……
“……还有可能是麻花、炒罗汉豆、干脆面……”王九吸溜着口水道。
两人把所有能吃的硬饭都想了一遍,才发现肚子竟饿了。
这么多天,点穴后首次觉得饿了。
师父手下留情,没舍得让我们彻底断了食欲!是怕饿死我们吗?
我们两人跑到师父门外,跪求:“师父,把你那些冰糖、水果糖、油炸花生米、麻花、罗汉豆、干脆面……随便什么,分给我们一些吧!”
这一套我们太熟悉了,一路感动过不少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