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快,找找你的入学证明,我的已不见了!”我急道
“公子,不用掏,我的早就不见了,我以为有你的就可以了……”王九似乎并不着急。
“忘了让老头多写几张了!这下白来了。”我沮丧地说。
“饭也白要了……”王九补充道。
“这可如何是好?”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不了再报一次名,再考上一回试,公子何必如此泄气?”王九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有熟人,哪有那么好过关?”我忧心道。
“既然来了,咱们先上山吧!”王九提议。
只能这样了。
沿着一条上山的路,我骑着驴,王九拽着驴尾巴,不语在王九肩头,好在梅花早在出发三天时就不见了。才走百十步,毛驴便死活不前。
“王九,你不要拽它尾巴……”我说。可是王九松开毛驴尾巴之后毛驴还是不前。
“算了,此驴心不诚,让它留在山下吧!”我说,毛驴闻言显得非常兴奋。
自古华山不好上,山虽然不高,却极险。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此修仙问道了,毕竟不容易被人打扰。
我和王九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不时灌木丛里蹿出一条蜥蜴,吓我们一跳,又不时跑过一只松鼠,又吓一跳。我和王九看到一块石头上刻的字“华山牌粉条,带给你乡下的味道。”“成名成仙哪里去?请到李家文武班。”“宁公子到此一游。”“翠兰,翠兰,我爱你,等我毕业就娶你!”“待我长发及腰,一定买把好梳子。”……
“公子,写两句吧!”王九递过来一把小刀。
我看面前的石头写满了,便向上两步,找了块还有大片空白的石头,酝酿良久,怀古抚今,看看西天边的云彩,瞅瞅脚下的土地,回思自己这几年的种种,不禁泪盈眶、涕满鼻、口水满下巴。手中刀颤抖着在石头上刻下两行遒劲有力的大字:
本人承办各种证件
信鸽号九四五九四五
其实我根本不办证,但我忽然想起王七留给我们的信鸽号,想让寂寞冷清的他增加一些人气!
“公子快看这里——”王九叫道。
我循声望去,在那山道旁,屹立着一块一丈高的巨碑,上面写满了字:
走到这儿,你就算进入华山派了,朋友,华山并不高,为何会让人敬仰?是因为山上的奇花异草?还是因为珍禽猛兽?不,这些都还不足以体现出华山之高尚;华山之高,在每一位华山派弟子的内心,只有内心崇高的人,才不会被人看低,才会让人心生敬仰——本人新出一本书,,专门阐述了内心的净修,有意者可放信鸽: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这么深沉,原来还是个广告。不过这书,貌似还是值得买的。
我望望山顶,只看到苍苍茫茫的植物,认不出是何品种。想那上面应该有一座气派的华山派总部大殿,殿中定坐了一堆无所事事的得道仙人,他们一个个穿着飘逸的长衫,不食人间烟火,日以静坐为事,定期以仙丹进补,大家互相也并不说什么话,仿佛什么都不关心,天下大事却都洞明得很,面前的长几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是世上少有的珍奇。
想到这儿便让人充满了信心,催王九快快向上爬。
山道再往上,竟已荒废,台阶不像台阶,草不像草,一些石壁上的留言也因过于久远显得斑驳模糊——“项羽永远爱……姬。”“范蠡和西施……一游。”“春秋这本书哪里有卖?”“我子路明年一定拜孔老师为师。”
由于风雨侵蚀,以上内容都是我连蒙带猜认出来的,再过若干年后,这些痕迹一定会消失,想想都觉得可惜,这些都是多么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料啊!我思及此,拿过刻刀,在上面刻下一句:公子无迹与王九某年某月某日登华山,阅前贤留言,倍受鼓舞!
忽然,王九兴奋地叫道:“公子快看——”
顺着王九手指处,我看到一座屋顶,这么说,就要登顶了?
我们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那间屋子门口,怪了,怎么锁着门?门上有牌子留言,上前细看,乃是:由于本派已全体修炼成仙,不需要茅房,所以关闭茅房。字迹斑驳,落款时间是一百多年前。原来是个古老的茅房!
人往往是那么奇怪,当你未看见茅房时,也并未想过要上茅房,但真的一座茅房出现了,出现得那么突兀,那么惊艳时,你的一些内急便显得那么刻不容缓。我和王九立刻想到半天未撒尿了,憋得难受,可这个诱惑我们的茅房竟是坏的。
“公子,反正四下无人,不若我们上草丛里解决?”王九进言。
“王九,本公子是读书人,何况这可是五星级景区,这话你也能说出口?”我当即就斥责了他这种非常切合实际的想法,转身隐入了灌木丛中。
一身轻松之后。登山步伐加快不少,四周树木渐少,越来越觉得平坦了,转过一个大石头,呵——一片开阔地出现在眼前,几间精巧的屋宇坐落在右眼角的余光里。正眼端详,果然门口挂了块牌子:华山派。
我欢呼雀跃,急于进门,却不防被一棵突出的老树根绊倒,把我摔得头晕眼花。
王九不扶,门里也未出来任何人扶我一把。这可恶的风气,竟在这空气清新的华山之巅也未有改善。我只好自己爬起来,仰头看那棵树,此刻开了许多白色的花朵,应该是棵果树。
“王九,去敲门!”我命令道。
王九还没有去敲门,门就自动开了,一阵香风拂过,春天傍晚的夕阳晃得我眼前一阵迷离——
“二位是来报到的吧!”很好听的声音,出乎我意外,竟是个女子。
手搭凉棚,我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童稚般明媚的脸庞,高高的鼻梁像西域来的人,显得冷峻;弯弯的眉毛又像是天真的孩子的眉毛,搭配着一双充满了好奇的眼睛;清廋的身材,一袭洁白到看不出阴影的长裙像高级拖把一样拖在地上,所过之处一尘不染。她走上前几步,停下,手中拿着一柄宝剑——不对,不是宝剑,而是——一枝白色花,就是那棵树上的花。
“敢问姑娘,这里——呃,华山派的掌门何在?”我一拱手,向前一步问道。
“我就是——”她轻轻答道。冷若冰霜的脸似乎隐藏了许多故事。
“什么?……”我大惊,王九也大惊,就连王九肩上的鹦鹉不语也挪动了几下脚爪。
“没想到华山派掌门竟如此年轻——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我大胆质疑。
她一转身,又进屋子里去了。
四下里很静,偶尔听到落花的声音。
“公子,你怎么敢开这样的玩笑?”王九低声埋怨道,“你知不知道第一印象最重要?”
“进来……”屋子里又传出那好听的声音。
门又自动开了,我和王九这次是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屋子里并无别人,只有她坐在空空如也的大殿正中一个圆桌子上,闭目嗅白花。
“小生刚才言语唐突,还望仙师切莫怪罪。”我忙说。
她不言语,只是一直在那里嗅白花。
“我家公子一向正直,品行无可挑剔,刚才实在是摔迷糊了,才说错了话。”王九也赶紧替我辩解。
“喜欢华山吗?”她忽然开口问道。
“喜欢——”我和王九齐声回答。
“喜欢那棵苹果树吗?”原来那棵开白色花的是苹果树。
“喜欢——”虽然它绊了我一跤。
“喜欢为师吗?”
我和王九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