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荣幸,我的装死无效,经历了一番“三堂会审”,哥哥姐姐们用不间断且不重复的话数落我到天亮,我深深的感受到了“抽筋去骨、犹如死去了一般。”
玉灵虚峰的峰顶漫过云层,伸手可触,白色的雾从指缝中穿过,轻薄如纱,站在主峰俯瞰众山一览无遗,饶是如此,也跟隔壁九玄山掌门所居住的紫霄峰相差一大截。
我们所住的地方叫“百花田”,不免有些恶俗,不过甚美,百十来丈的园圃处种着百种花草,闲来无事我便喜欢跟这些小花小草聊天说话。
园圃外的几间小屋错落有致,都是哥哥姐姐们亲手搭建,后山还有几间,哥哥们住后山,山中生活十分简单乏味,除了白天一起吃个饭也不怎么见面,我偶尔回去后山修炼,常常遇见七哥,他年纪与我相仿又易接近,山上属我跟他关系最好,小的时候还总带着我调皮捣蛋,所以我这顽劣的性子多半受他所赐。
且他是山中唯一精通奇门遁甲之人,也擅长天演之术,虽不如五哥占星卜卦能观天象,不过也是不差的,就如我被玉竹门掌门所追杀,七哥感应到了便能推算我的位置,大有救世之感。
我厚颜,大姐等人无论怎样劝说数落,我也只是笑呵呵的应声,后山庭院景色雅致,浓绿连绵,清风不断,炎火夏日里,饮着一杯半凉的茶、淡看山景勾勒出来的画,最自在不过,这一点大姐倒与我不谋而合,大姐为人偏浮躁,亦可称作豪爽,竟没想到她也能享受这份淡漠悠闲,此时我与大姐正有说有笑。
梳着花苞头,穿嫩粉色衣裳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姐,不好了,玉婵到现在没回来,本来还以为她贪玩,谁知到现在我们的传音也联系不到她。”来的人是宝钿,是我六姐,快两百岁了,长得比我还稚嫩,所以我从不喊她六姐。
大姐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和大姐同时道:“怎么回事?”
玉婵的天资极高,修为也不差,她向来自负有些聪明,为人倒也机灵,她经常在外面野个几日再回来,我们也都不怎么担心。但蹊跷的是玉婵昨天还传音告诉我们马上回来,今日突然就没了音讯,再看宝钿一副焦急神态,不由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宝钿胆儿小,许是思虑该怎么说,寻思了半天却道:“别人都说玉婵可能…可能…回不来了。”
荭韶一下碰翻了桌子上的糕点,有些怒斥道:”胡说,玉婵贪玩,怎么就回不来了!”说完大姐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大姐顿了顿道:”玉婵偷偷溜下山玩也是常事,仔细道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宝钿这才支支吾吾道:“昨晚我们三个偷偷下山前,玉婵曾跟四哥赌气,提到了秀才书生之类的话,说什么定能吸到那人的精魄,姐妹之间的玩笑话罢了,也没有谁真的去做,昨夜里玉婵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一早便能到玉灵虚峰,可今早上就没了音。大姐,我怕玉婵说的是真的!玉婵一向自负功力美貌都比我们都强出许多,上次还见她打败过的浮罗山的弟子,我将此事与几个刚修成人形的小妖说,他们都说玉婵早就有这样的想法,而玉婵此时未归会不会已经遭劫了。”
妖劫是小妖们第一次吸取人的精魄,必须要遭受的劫数,也属天劫,修炼到一定阶段也是要受的,但一般修有所成的妖都不怕,妖劫过后功力倍增,但没有把握的妖是断断不敢碰人一下的。
我心中五味陈杂,昨晚玉婵是帮我引开了那名九玄弟子,总觉得失踪的事与昨晚的事有关联,音量有些不自觉的升高:“这不可能,玉婵是个有分寸了人!”
荭韶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攥起:“不会的,不要在这胡猜了,我去找老五、老七,你们乖乖在这呆着。”
五哥与七哥精通天演,玉婵位置一算便知。
我跟宝钿点点头。
……
大约申时三刻,我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应是昨日受伤没仔细调息的原因,我便前往后山山洞调息,山洞偏僻,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在半山腰上。
我躲到这里并非没有原因,我自出生起就靠吸收外界灵气作“养分”,把从别处吸来的灵气化作自身灵力,本以为这是美事,谁知修为没长进多少,倒害死了不少没成型的小花。
平时倒也无妨,我所吸灵气不多,但当我专心修炼时,消耗灵气巨大,一个不慎便把花田中还未成型的小妖所需灵气也吸了,所以只能去偏僻的山洞修炼。
我百般费解曾问过师父,师父也只是嘴角一勾,安慰道:“你天地精华孕育出的一抹带有灵性的灵气,与外界灵气结融相合、摄气炼降再正常不过,放宽心。”
说实话我觉得师父说的有些复杂,可以称作是完全听不懂,我一直理解为:“万物皆有灵性,有灵性的灵气吸了没灵性的灵气,再正常不过?“
师父面色不大好,淡淡道:“孺子可教。”
山洞内无花无草,正适合我调息。
按师父交给我的法门,灵气在我体内运行二十周天后,游走全身,再封闭奇经八脉,让灵气自行在我体中转化为灵力,几个时辰后,我果然舒畅不少。
我正准备从头再运一遍,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对面山腰上发出呯呯响声。
练气最重要的便是平心静气,我修的又是道仙之法,不比佛家封闭灵识,心不静再难修炼,我便起身出了山洞。
我微微仰视,对面山洞不是别人,正是我七哥。
七哥专心致志,左手持书,右手持根枯树枝,脚下散落着不规则的碎石,又是啪的一声巨响,几块散落的碎石一个接一个的飞落到山崖下,时不时还蹦出火花,定是七哥寻了此地来练习奇门遁甲之术了。
我嫌御气太难学我便一直没学,随手捏了个决,变只木鸟踏在脚下,木鸟盘旋而上,也不知道七哥发没发现我,我轻轻跳下木鸟,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七哥果然连身子都懒得转过来,仍在摆弄那些破石头,淡淡道:“你怎么在这?”
“我为何不能在这,刚刚在对面山洞调息,倒是你弄出一串巨响让我不得安生。”
七哥认真回忆了一下,还是淡淡的道:“哦,那是我的不对。”
“对了七哥,玉婵的位置找到了吗?”
七哥不断记录位置的手停顿了一下,这才转过身道:“五哥能观天象,哪轮得到我什么事,他说找到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不然我哪能闲来钻研这些阵法。”
奇门遁甲跟天象占卜同气连枝,有时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往往两者精通之人居多,而七哥对天象节气却不如五哥精湛,他唯独喜欢奇门遁甲中的排兵布阵,步伐精妙,而对天象运道确提不起来兴趣,推演之法也是最近才学的。
“这我就放心啦。”我松了口气,佯怒道:“七哥都不问问我伤势怎么样了。”
老七把木枝和书本往地上一丢,毫无征兆的伸手拧了拧我的鼻子,幸灾乐祸道:“大姐说你没事我也懒得多操那份心。”
“七哥不练了?”
“不练了,又用不上,前几****请教了五哥一下星象之事,刚刚又自创出一套奇门遁甲之术,试了几遍都觉得有些问题。”
“那不如我帮你看看?正好也跟着学学。”其实我也不懂,只是不想见七哥闷闷不乐,等他演示一番,我再大加称赞就是。
七哥又摸了摸我的头,他好像很喜欢摆弄我,道:“你真想学?”
我点点头。
七哥左手变幻出一个奇门遁盘,右手在盘中轻点,盘转飞快直指地遁,天盘乙奇,中盘休门,地盘六已。手法变化之快,地下碎石似斗转星移,杨兵布阵。七哥有转动天盘为庚,凶格之兆,口中念到:“金克木,木生火,阴阳五行,能克庚救甲!“说着地上碎石又开始转动分为两派,大致看出像两军交战,一个分为‘九地‘,一个分为’九天‘,天盘指向甲子,六仪击刑极凶,天盘六癸,地盘时干。固守屯兵的地盘所指一方碎石被击碎,可见是天盘所指方胜。我只懂些皮毛却也能感觉七哥刚刚表演的奇门遁甲之术甚是精湛,脸上尽显五迷三道,再加上一副痴痴的笑:“好厉害,七哥若有良师调教定能自成一派!”
“这算什么,我这盘中双方皆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一方赢一方输皆在五成几率。若一方不占据有力条件,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那才叫有趣,只可惜你七哥学艺不精,还达不到这种境地啊……”唉!其实我越听越迷糊,原本只想称赞他一番,谁知七哥说的滔滔不绝过分神叨,黑曜石一般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些邪气风韵,下颚棱角甚是迷人,略带粉色薄唇一张一合显散发出阵阵温暖的清香。
我不自觉的想盯着七哥看,不料七哥已经讲完了话,结果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我赶紧摇了摇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七哥,又安慰道:“没关系的七哥,你在整个玉灵虚峰中奇门遁甲已经是最厉害的了,连我都受熏陶了呢。”
七哥没怎么在意,反而戏谑道:“怎么,你也有兴趣了?我来教你,学成之后每天做一碗冰糖银耳绿豆粥给我就当做犒劳怎么样!”
花瑶忍俊不禁七哥就这么点志向,打趣道:“兴趣是有那么一点,学就没必要啦,再说我这么笨你也教不会呀,对吧?“七哥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我趁机开溜:”我回去练法术了,就不打扰七哥研究奇门遁甲啦,不过七哥想喝冰糖银耳绿豆粥我倒是可以天天给七哥做,只可惜七哥姿色难掩,送粥人从东街排到西街,所以这粥还是由未来的七嫂来做吧。”
我回到山洞吐纳一番,不知不觉天已是蒙蒙亮,伸了个舒爽的懒腰,宝钿刚刚传音给我说玉婵和大姐已到了山脚,怎会这般晚,宝钿叫我去看看,我这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