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玉灵虚峰,当年大姐跨起一只脚踩在玉灵虚峰的峰顶,一只脚盘在另一只腿上,无凳而坐,大吼一声:“此山归我!谁有异议?”
无人回应。
“我数三声。”
“三!”
“从此这里叫玉灵虚峰!”
……
从此大姐占领了玉灵虚峰当“寨王”,也算给我们一片安家的乐土,这里还是避世,与九玄仙山相邻却不相连,隔着道天然鸿沟做屏障,而九玄则是当今修仙第一大门派、天下正道之首,所以玉灵虚峰上除了我们,无妖物敢居于其附近。
大姐等人都属花妖一族,花妖族修炼艰难,如我这般偷偷下山一但道士收了去,多半是被炼成丹药,有心术不正者,吸妖丹提升功力也不在少数,而我似妖非妖,是百花田中形成的一株灵气,勉强称作百花灵气,而在众道士眼中我便是一只身带仙气的花妖,从小便被大姐等人保护起来,我体质特殊,修为又差,易被妖道控制,所以这些年也未曾下过几次山。
七哥随手一道法术,道士的尸身缓缓升起,升到江面便坠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七哥转身对我道:“走了,去山脚等玉婵。”
我没意见,当即点了点头。
一条大鱼一跃而起,正是道士落水的位置,正是那条七尺长的巨鱼,在空中化作人形,也是个差不多七尺的男子,身形庞大,一脸横肉还带着诡异的笑。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转身之前,男子似是有所准备,水面不偏不倚钻出两条水草,刚好缠住了我跟七哥的脚,猛地向下一拽,将我二人拖如水中。
这是个什么意思?七哥一震开水草,忽然爬上更多水草,我把自己缩小灵巧的一钻,向前游了不到两尺,喝!面前一个水草网,竟被施了隐形,我干脆被死死缠住,一头一脸全是水草!
男子趁机遁入水中,先给了被死死缠住的我一个掏心掌,淳钝横向一挡,男子的手抓在剑上,原来七哥早已挣脱开了水草,紧接着横向一刺直击男子,我焦急的说不出来话,能不能先把我放出来再打,我脖子上这条水蛇、已经在我身上来回游走半天了,七哥似是听见了说话一般,也不见他怎么动,也不见有多复杂,水草就尽数退了回去,我不喜欢水下厮打,当即跃出水面,皓月当空,阴风乍起,猛地回头已然是来不及了,背心被一道青光穿透,一白衣飘飘的清秀女子悬在江面等候多时,还好她法术差劲,偏离心脏老远,不过着实挺疼,险些没抽过去,一边纳闷怎么又来一个?一边给自己施了个治疗术,已然有些晕晕乎乎。
片刻功夫,四个人都上了岸,是五个人,男子就在刚刚随手一捞,隔着空,道士的尸身又回到他手上,他嫌恶的往地上一丢。
我不禁感叹这道士怎么竟被人嫌弃,生前人缘也忒差了些。
七哥看出那三人同属一路,便道:“你若刚刚就出来帮他,他也不至于死。”
男子诡异一笑:“他不死我如何当掌门。”
嚯!玉竹门还有没有好人了?
先是个练邪术的半妖掌门,再是收两个鱼精做徒弟,还觊觎掌门之位,偶然下山便遇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难免辱没了我对人间的憧憬,可叹,可叹,如今正道尽是些个什么人。
我疑惑道:“你为何又偷袭我们?你既然想当掌门当下岂不正合你意?”
“自然是杀了你们回去交差,当个名正言顺掌门。”
“笑掉了大牙,你师父都打不过我七哥,你凭什么。”
男子冷笑道:“他中毒了。”
我这才看见七哥嘴角隐隐可见一抹鲜红娇艳欲滴,却被硬生生压了下去。花妖族自有一套传音法门,只要是还活着的植物都可用来传音,当下便对着身上粘着的水草道:“七哥别压制此毒,我有办法解,伤口在哪?”此话外人听不见,只有我和七哥能听见,而七哥袖子上也粘了小小的一块水草,奄奄一息,所以传过去的声音有些小。
“在背后。”此时七哥已跟男子厮打起来,我悄无声息的站在七哥背后,隐了身,将两道灵力灌入七哥体内,对医士来说解毒是基本功,我身体里的灵力就带着百种灵药,七哥被带毒水草勾出的伤口很快愈合。
“小心那女人。”七哥又一道传音过来,我警惕了起来。
“在你背后。”七哥又道。
“什么?”我没听清。
我们两身上的水草都快死了,声音微弱,而我身上水草已经死了,所以我刚刚说的七哥根本听不见。
我只听着几声锵锵巨响,那是七哥跟男子的打斗声,紧接着身后一掌,落在我肩上,我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霸道的力道袭了上来,震的我全身灵气乱窜,好悬没压住。按在我肩上的手,五指成爪,指甲比她半截手指还长,一勾一拔,指甲盖里被血丝渗满,绕是我伤成这样,女子还是没放过我,锋利的爪子朝我脸上抓来。
我当时意识不清,七哥已经大为不满,男子已经疲惫不堪遁入湖面,只见一颀长背影挡在我面前,抬手一剑,晃若一道天雷,女子全身打颤也如被雷击中一般,白衣焦黑,面容煞是惨不忍睹,不一会儿便化成了原型,是条看不出种类大鱼,样子蠢丑,直叫人泛恶心,见她直扁扁的落入水中,男子却也躲在水底不上来。
此二人心机颇深,步步算计,碍于他们法力太差只能屡屡偷袭,勇气可嘉。
说罢,男子果然丢出一道‘流云长空’、一道‘玄阳咒’,术法还没有碰触我之前,皆被一道屏障抵挡,男子见偷袭不成又迅速钻入水中。
老偷袭我作甚,难道见我好欺负?
再后来意识越来越浑浊。
按理来说我应该昏倒才是,偏偏精神好的很,眼前虽是黑漆墨乌,恍恍惚惚间能看见一清俊男子将我抱起,御剑而上,青云直绕,天似要微亮时,我们到达玉灵虚峰的峰顶。
说来我跟常人却有很多不同,没有真身,也无需休息,十四年零五个月来从未睡过一日的觉,就是昏倒一次也不曾。灵力在体内两周天以上便不能控制自己的内息,这些都是让我无法修炼上乘法术的弊端。
后来师父教我一套吐纳灵气的法门,果然我便能自行运气,师父还叫我改修治疗,我本身也不喜舞刀弄枪,听了师父的话,打下不少基础。
说到师父,来头比较大,多年前师父下凡间历劫,经过玉灵虚峰时不慎跌落山底,被住在玉灵虚峰的树爷爷的爷爷所救,之后就常来山中做客,因此玉灵虚峰中常年漂浮着仙气,一来二往的便认识了我,见师父喜欢喝茶,我便殷勤的泡茶,许是见我朴实,但没想到他真收了我做外门弟子,教了我些许法术又赐我师门信物、传予我一本医卜书和一套他自创的防身剑术书。
此事连我大姐二姐都不曾知晓,可是后来师父不知怎么便再未来过山中做客,也不见他来看我,山中漂浮着的仙气也散了,唯有我仅见过一次的大师兄“玄一”抽空看了看我,嘘寒问暖几句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我一度以为师父后悔收我作徒弟了,所以收了我之后就再没来看过我,而其他人也都不信我师父是居住蓬莱仙岛的东华上仙,当年我师叔紫阳仙君创立道派,师父和师叔等人都是道家修仙一派的创始人,也是宇宙洪荒以来的最早修道成仙的人。
小的时候我还大言不惭的跟师父道:“按辈分我应该算是这些道派的师叔祖往上往上一直往上,对不对?”师父笑了笑,说:对。
可是师父不让我胡说,所以知道我拜在东华仙君门下的人也不多。
剑术书我至今未修炼明白,本就有些不感兴趣,再加上大姐不让我出去,看它何用。医卜书我倒是一直在读,也算字字详熟却也不能通透,仙家的东西领悟起来太难,又许是我天资不宜,且光顾着玩。
不过解个毒、减轻伤势之类我倒是擅长。树爷爷年纪大了的身体不大好,玉灵虚峰中会医术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只会治疗些小病小痛,我开始不能完全医治,只能减轻些疼痛,但这些年也不知是我灵力见涨还是什么,树爷爷的病竟叫我给治好了。
梳着流云髻年轻女子早抱着双臂在顶峰等候,清风拂过眉梢上的碎发,裙带飘飘,颇有侠气风范,不是荭韶是谁。
荭韶是我大姐,沉鱼落雁在她面前也就那么回事,而花族不论男女都相貌极美,各人感觉与狐族不相上下。大姐本就气我偷跑下山,又见我受伤且被七哥抱着回来,神态焦急,两部就迎了上来,我用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闭眼装死,不然又免不了一番感天动地的训斥。
大姐何等精明,站定了身,看我一看,我闭着眼睛只觉得外面的世界突然静悄悄,七哥抱着我稳稳的一动不动,很难让我感觉我抱着我的是个人,数十息过后还是没动静,我安奈不住对心中的好奇,瞄了一眼。
眼前景色让我有些忐忑,没用的结巴道:“大,大姐,二姐,四哥,五哥,宝钿,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