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买了些东西回到房内,此时二房的哭声还在继续。朱淑真听了,心想,不管怎样,算一家人,还是去安慰一下吧。
进到二房房内,二房先是止住了声,显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而后却大声呵斥朱淑真,她骂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滚!滚啊!”
朱淑真见了也不责备,说道:“月子里这样哭,怕要哭坏身子的。”
二房不领情,骂道:“你没那般好心,巴不得我哭坏身子呢,那样你就占了上风。我告诉你,虽然生得是女儿,但那也是施家的骨血,你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哈哈哈......”
朱淑真见其实在不可理喻,留下一些做月子用的东西,走了出来。
回到房内,朱淑真突然感觉到有些悲哀。这世下,不生孩子招人唾骂,生了孩子还是招人嫌弃,难道,真得无一处可容女子之身么?想着,她就悲伤起来。
走到案前,提笔写道:竹里一枝斜,映带林逾静。雨后清奇画不成,浅水横疏影。 吹彻小单于,心事思重省。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
朱淑真看着自己的词,心绪悲鸣,不时地修改一番。这天也巧了,施砾喝得大醉从外边回来,他破天荒地来到朱淑真的房间,却见她正在自赏诗词,对读书厌恶至极的他夺过朱淑真刚刚写好的词,撕碎,向着空中一抛,四下散开,如同朱淑真已经四分五裂的心。
朱淑真冷冷地看着施砾的表演,不声不响,施砾却更加愤怒起来,他指着朱淑真骂道:“你就不能说一句求饶的话么?!每天板着脸,不声不响,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么?!”
朱淑真看了看施砾,转身出了房门。
施砾在背后气得大骂道:“装什么清高!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老子就得宠着你!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儿,指不定在外面有没有相好的呢!”
家奴魏贤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劝道:“少爷,你误会少夫人了,她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说这话......是不是重了些?”
施砾瞅了一眼魏贤,说道:“你凭什么教训我?!奴才!”
魏贤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这时,二房那头传来更猛烈的哭声。
被施砾羞辱了一番的朱淑真伤心欲绝,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施砾,她只为目前的生活。哀莫过于心死。心若死了,还有什么生趣?
朱淑真的哀伤被魏贤看得一清二楚,他上前劝道:“少夫人,您受委屈了。不如,您回娘家住几日?等心情好些了再回来,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个儿。”
朱淑真听了,心想:娘家?回去了还是会被劝回来。思来想去,她决定去魏夫人府上住上一些日子。
简单一收拾,朱淑真找到婆婆杜氏,谎称魏夫人有请,然后离开了施家。
而这厢,柳莫寒被父亲柳正的突然晕倒吓得手忙脚乱。他一面求着大夫好好调理父亲的身体,一边在街头卖字讨生活。可惜现在社会已经安定了许多,百姓们写信报平安的需求也少了,所以他的生意并不太好。
这一日,见儿子又是失望而归,柳正劝道:“莫寒,如今钱塘讨生活不容易,我们天天得吃饭,还得找住的地方,这都得花银子,不如我们回老家吧,那样还能节省一些不是?”
柳莫寒听了,说道:“父亲,我会想办法的,您不要再操心了。”
柳正问道:“莫寒,你是不是心里......还在记挂小姐?”
柳莫寒听了,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是啊,只知她嫁到了施家,却不知生活得如何?哪怕能见上一面,相互报个平安也好。”
柳正说道:“孩子,不如你就去趟施家吧,去看看小姐,若她过得好,你也就真的死心了。”
柳莫寒想了想,说道:“谢父亲理解。”
得到了柳正的应允,柳莫寒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施家。他期待着见到朱淑真,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子,对自己或期许、或厌恶,他只想看看对方过得好不好。
敲开施家大门,家丁问他找谁?
柳莫寒想了想,说道:“你们家二少爷的夫人可是姓朱?”
家丁回道:“是的。你找少夫人有什么事么?”
柳莫寒回道:“我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我姓柳,麻烦你通报一声,我想见她。”
家丁冲着胡同口看了看,说道:“少夫人刚刚远游了,可能得过几天才回来。瞧,她的轿子刚刚才走的。”
柳莫寒听了,赶紧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寻去,此时,朱淑真的轿子却已经没有了踪迹。 然,柳莫寒并不死心,他顺着家丁指的方向奔赴去,他知道,自己努力跑几步,便离朱淑真近了一步,他亦明白,这种追寻有辱斯文,可他顾不得了,只要能见对方一面,斯文对他来说算什么?只要见到着对方,便好。柳莫寒边奔赴边不停地唤着:“真儿,真儿,等等我……”回应他的,除了喧闹市进的人群,便是几许好奇猜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