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的第二天,朱淑真早早收拾妥当,带上母亲先前备下的礼物,与施砾一起来到施城的房间请安。
施城的夫人已经过逝多年,如今掌家的是他的填房。
朱淑真毕恭毕敬地将礼物奉上,说道:“媳妇给公公婆婆请安。”
这一句“公公婆婆”叫得每个人心里的想法儿都不相同。施城是哈哈大笑,心想:终于为儿子娶回了一房好妻子;而施城的填房杜氏却一心的喜欢,她想:自己嫁入施家多年,施家的两个儿子从不拿正眼瞧自己,大儿媳更是对自己不屑一顾,如今娶个小儿媳这般通情达理,真是这易。
请了安,献了礼,大家一起共进早餐。
施城发现儿子媳妇都带着倦容,于是偷偷问儿子道:“砾儿,昨天睡得晚么?”
施砾听了,一脸不高兴地说道:“父亲,昨晚孩子儿喝多了,睡过了头。”
施城听了哈哈大笑道:“可要抓紧给我生个孙子啊,哈哈哈......”
施城的一番话说得施砾跃跃欲试,却教朱淑真面红耳赤。新婚不算甜蜜,但施砾倒也客客气气,朱淑真心想:嫁鸡随鸡吧,即使丈夫做不了凤凰,那做一只雄鸡总还是好的吧。于是,她督促施砾早起背书,晚上还得练字。开始时,施砾也还听话,后来却越来越厌倦朱淑真的教诲,渐渐地,他又跑到了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去了。
这日里,朱淑真见施砾早上出去 ,半夜回来,她忍不住数落了几句,玩兴正浓的施砾一向放荡惯了,自然不喜欢被人管束,他上前推了朱淑真一步,骂道:“你凭什么管我?”
朱淑真忍耐不住,说道:“不学无术的东西!”
在外面一直受人称赞的施砾回到家中却受到朱淑真的斥责,他大发脾气,一连摔了好几个茶杯,声音惊天动地,把已经睡下的施城也惊醒过来。
一家老小纷纷来到施砾房间看个中究竟。
施城进到房内问道:“半夜三更不睡觉,你们这是做什么?!”
施砾平生最怕父亲生气,于是他说道:“父亲,没事,是淑真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
施城看了看遍地的茶杯碎片,心下知道儿子是说了谎的,但顾及到他刚刚成亲,已经算得上真正成人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晚了,早些睡吧。”
杜氏心里很明白施砾的为人,她心疼地上前安慰朱淑真,却见朱淑真的手正在流血,她叫道:“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快,快上些药。”
施城看了看,说道:“真儿,做人媳妇要记得恭谦。”那意思是多让朱淑真让着自己丈夫的,朱淑真自然是听出这意思来了,却什么也没说。
一直伺候施砾的家奴魏贤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老爷,今日这事的确是二少爷的错,不怪少夫人的。”
施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
杜氏细心地为朱淑真上了药,安慰道:“老二家的,以后记得谦让一下吧,不然自已生气事小,吃亏就不好了。你说呢?”
朱淑真听了,心里一阵失望,对施砾的失望从心底里升腾起来。
朽木若不可雕,寻来只是多事。从这日起,朱淑真再也不对施砾抱有任何希望了,他不读书无所谓,他跑出去喝花酒无所谓,甚至于他不学无术跟人打架也无所谓。
此时的朱淑真满腹悲哀,她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写诗填词,足不出户。
然,嫁作人妇不等同在娘家做小姐之时,总有太多意外。这日里,她叹着气写下:年年玉镜台,梅蕊宫妆困。今岁未还家,怕见江南信。酒从别后疏,泪向愁中尽。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
施砾从门外进来,见朱淑真一个人正在叹气,他悄悄地上前拿来一看,心下不快,问道:“我说呢,你每天愁眉苦脸的,我只当是施家照顾不好你呢,没想到,是心里有别人啊!听听,人远天涯近。你说,你到底在想哪一个?!”
朱淑真不理会施砾的发问,径直离开。
施砾不甘心,从背后拉住她,待朱淑真回过头来时,他顺手打过去一掌,朱淑真不流泪,也不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施乐,倒把施砾看得有些发愣。
站在一旁的魏贤上前拉住施砾再次举起的手,劝道:“二少爷,你不能这样啊。”
施砾正好借坡下驴,气哼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