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朱淑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回歙州,她内心充满了期望。想着带什么回去好呢?若真见了哥哥,说些什么好呢?这么多年不见,可有改变?相思如何倾吐?这样想着,她就急急地找了些旧日写的诗词,放入包袱,心想:见了他,何须多言?只看这满纸辛酸便会懂得!
而这边,风霜满面的柳莫寒已经回到了歙州,他马不停蹄地来到朱家曾经住过的院落。
人去院空,荒草丛生,久无人居的景象让柳莫寒心头一惊。他想,真儿去了哪里?一直杳无音讯,原来真是搬了家。
柳莫寒四下打听,最后得知,朱家上下已经举家搬迁有四年多了。算一下,与自己离开朱家的时日相差不多。再问搬去了哪里?路人均摇头,最后只是告诉他,朱家当了官走的。
柳莫寒总算有些明白了,是朱延龄当了官,全家老少一起迁走的。这么说,真儿如今真是官家小姐了?若真这样,她怕是已经嫁入豪门。
想到这儿,柳莫寒心里凄凉起来。他一个人踉跄地走到一家小酒馆,要上二两酒,喝下去,转眼就已经开始迷糊了。可是眼睛越是迷糊,心里却是清楚,他还是爱着朱淑真的,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改变,如今,虽已物是人非,但他还是想念着她。
青梅竹马自难忘,细思量,终不悔。
等自己稍稍清醒一些后,柳莫寒便来到了曾经与朱淑真嘻戏的柳河滩边。
时间已经进入了秋天,许多的柳叶开始飘落,一片寂寥景象,让人看了心生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柳莫寒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过往。柳河滩的河沙曾经流逝去他们共同作下的诗,柳河滩边的柳树曾经目睹他们的亲密,这里的一切如今依然还在,只是,伊人远去,不知何在?
柳莫寒心头的思念越重,心就越痛,他不止一次两次地呼唤着朱淑真的名字,却无从回应。回应他的只有簌簌落叶,片片哀伤。
柳莫寒在河滩一直坐到夜深,四下一片漆黑,酒劲儿也过去了大半儿,他终于清醒了,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一块儿石子儿将他绊倒,一个趔趄,他扑在一棵柳树上,站定了,又摸了摸手边的树,轻叹道:“桃花依旧笑东风,人面不知何处去?唉......”然后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那棵树上正好刻着四个字:浙西钱塘。凸起的字已经与树浑然一体,稍加用力,便能摸出它的深意。可惜,柳莫寒过于伤心,竟毫无察觉。
第二天,一心牵挂父亲的柳莫寒从歙州动身返回老家,走的时候,他再次踱到了朱家老宅。看了看,又看了看,脚步一点点挪近柳河滩,快走到时,心里又有些难过,他想:已经这样了,还是企求老天保佑真儿吧,不论天涯海角,一切都好。
许下了愿,心稍稍放轻松了些,他拿上包袱,看了看身后的柳河滩,恋恋不舍地踏上了返回老家的路。
柳河滩边的柳叶已经纷纷飘落,像一串串眼泪,齐齐落下,为柳莫寒远去的背影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