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施城,父亲朱延龄有些得意,他兴奋地冲着卢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想我朱延龄晚年得女,竟是一枚上好珍珠!如今官家相求,真是痛快!”
卢氏却一脸的忧虑,她不无担心地对丈夫说道:“老爷,只是真儿......她能同意么?你也知道,这孩子打小心思就正,不听旁劝,怕她......唉。”
朱延龄却摆摆手,说道:“哎,儿女婚姻大事,我们断不能再让她自己决定。你看看这几年,我们没少宠她,到头来怎么样?她还是一个人,这么大了不出嫁,旁人要多讲多少闲话啊。想来,把她嫁入施府,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这施城可比我官高一品啊。”
卢氏朝着朱淑真的房里看了几眼,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些道理她不见得不懂,怕只怕她......老爷,我们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朱延龄回道:“刚才在施大人面前她也不曾反对,只当她同意了吧。你再去劝劝她就是了。”
卢氏点了点头。
这厢,朱淑真已经欲哭无泪,她心里一遍遍地追问道:“莫寒哥哥,你人在哪里?可能回还?可知我此时的苦啊......”
开了窗向外望去,黄昏将至,一片昏暗的天色之下,万物默然,仿佛各自都有心事。
朱淑真回转到书桌前,忧伤地写道:吹彻小单于,心事思重省。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
那萧瑟的神情如眼前之暮阳,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第二天,父亲朱延龄与卢氏双双来到了女儿的房间。此时朱淑真正坐在镜前梳理。
朱延龄说道:“真儿今日心情可好?”
朱淑真连忙回道:“多谢父亲记挂,真儿还好。”
卢氏笑道:“看你父亲,如今女儿大了,竟然说话都如在官场般客套,呵呵......”
朱淑真一脸赧色,她清楚得很,对父亲客气些,对方至少不会急着嫁掉自己。
朱延龄又说道:“真儿,父亲不会拐弯抹角,今日与你母亲同来,只是想问问,婚嫁之时,你喜欢什么陪嫁?朱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门去。”
卢氏附和道:“你父亲说得是呀。”
朱淑真一脸无奈,柳莫寒的杳无音讯让她已经感觉到了绝望,如今父亲又极力撮合自己的婚事,看来,真不是简单的愁字了得啊。这样想着,她便不再回话儿,仿佛沉默中自有力量,让她继续支撑自己已经接近绝望的心。
知女莫如父。朱延龄自然明白女儿心中所想,他试探着问道:“真儿,你心里可是一直在想着柳正之子柳莫寒?”
朱淑真惊讶地看着父亲,原来,对方一直识得女儿心思。
朱延龄继续说道:“孩子,你们隔得这么远,况且,我们又是搬了家的,他们再也不会寻回来了。再说,既是寻回来又能如何?我们朱家如今是官宦大户,难不成与他一个书僮结亲不成?你呀,早早死了这颗心吧。这施府有何不好?既能在官场上与父亲相互帮衬,又能给你安稳的生活,你可要想清楚呀。”
母亲卢氏在一旁不停地点头,她接道:“是啊,真儿,你父亲说得极是。想我们女子一生所求,无非就是个安稳日子罢了。这婚事儿就定下吧,回头差人拿了施府八字儿,算一算,若合,就更好了。你说呢?”
朱淑真心乱如麻,她起身,沉思半刻,回道:“父亲,母亲,你们是为真儿好,这份情真儿是接受的。这事儿,我会好好考虑,只求父亲不要急着定婚期,成么?”
听女儿终于吐口肯嫁了,虽说婚期待定,但她能答应已经是喜事了。这样一想,朱延龄就很高兴,他急忙回道:“就是,就是。那你好好考虑,回头我差人来给你多做几件衣裳。”
说完便与卢氏走出了朱淑真的房间。
朱淑真看着父母的背影,日渐轻驼,她不由得怨恨起自己来。
只是转瞬,她又替自己担起心来。说好的三年等待,如今已然过去三年,自相识到如今,两人十三岁开始相知,十六岁无奈别离,左三年,右三年,几个三年得团圆?越来越凉的冷秋渐近,她开始懂得,这等待,有些冗长。
忍不住,对天探寻:“哥哥,你人在哪里?向来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