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柳河滩边表白心迹之后,朱淑真与柳莫寒日益亲近。他们一同吟诗作对,一同交流心得。若不是身份悬殊,放在一起看,还真是一对很相配的人儿。
这天,朱淑真写就一首诗上半阙,拿来与柳莫寒共赏:微凉待月画西楼,风递荷香拂面吹。
柳莫寒拿起细详,然后起笔又添上下阕:余霞唤归雁北愁,叶落柳黄迎个秋。
朱淑真看完了,轻轻摇头,说道:“哥哥,这诗你填的不雅致,微愁淡淡,似有心思。”
柳莫寒将他迷漓的眼神望向远处,许久才点头回道:“知我者,真儿也。”
朱淑真将头转过来,满脸不解地看着忧伤的柳莫寒,问道:“那就请哥哥讲讲,这些时日里过得好么?若不习惯,尽管讲来。”
柳莫寒一脸惶恐,赶紧说道:“不是的。真儿你想错了。朱府上下对我与父亲甚好。只是,这秋日将去,冬雪即来,未免让人有些伤神。”
朱淑真看了看柳莫寒,试探着问道:“哥哥,你莫不是想起去逝的母亲了?”
柳莫寒心头一阵感激,他轻声回道:“难得真儿懂我。梦回,总是见到母亲哀怨之模样,看了,人心里难过。”
朱淑真听了,也为柳莫寒难过起来。她轻声安慰道:“莫如,为哥哥娘亲去上几柱香吧。听母亲言,逝去的人在梦里出现多了,就是来索要银两的。怕是哥哥娘亲在地下少银子使了。”
听朱淑真这样一讲,柳莫寒心里更加难过起来。自那日,在战火中匆匆掩埋母亲之后,他再不曾为母亲烧过纸钱。这样一想,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掉了泪下来。
朱淑真赶紧上前安慰道:“哥哥莫哭,真儿陪你一起去为娘亲烧点纸钱,祭奠她便是。”
柳莫寒摸一下空空如也的衣袖,摇头叹息。
朱淑真知道他是没有银两,于是偷偷跑回自家供祠屋内,拿来纸钱,拉上柳莫寒一起跑到柳河滩边。点上纸钱,浓烟滚滚,呛得人眼泪都流了下来。但两个孩子却无所谓,他们一脸虔诚的闭上双眼祈祷,逝者平安。
这一阵浓烟随风飘荡在空中,匆匆回家的朱延龄被远处的浓烟吸引,他以为哪里有了火情,立即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柳河滩。远远地看清了,是自己的小女儿与柳莫寒正在烧着东西。他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越来越野了,这么大了竟然还玩火呢。只是这样想了想,他便摇着头走开了。
烧完了纸钱,柳莫寒感觉心头一阵轻松,他感激地看着朱淑真,说道:“真儿,谢谢你,帮我了却一番心愿。”
朱淑真笑了,她回道:“哥哥别这么讲,以后有事记得言语一声,真儿定当帮忙。莫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怕是会闷病的。”
“真儿,真是体贴。”
“为哥哥才如此。所以,你不要负我。”
“怎舍得。”柳莫寒点头应承。这是他一直都有的习惯。同意点头,感激亦点头,乱世下衍生的乖巧让人生怜。
回到院子,朱淑真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她嘱咐柳莫寒:“哥哥,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进到房间,取出母亲昨日差人送来的糕点,递给柳莫寒,说道:“哥哥,快尝尝,是不是很好吃?”
柳莫寒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一块,吃下,点头,说道:“好吃。”然后拿起一块递到朱淑真的嘴边,又说道:“真儿,来,你也吃。”
朱淑真张嘴吃下,两人相视一笑。
远处屋内,朱延龄正在跟柳正商量着帐目,正对着门外的朱延龄显然看到了这一幕,联想到刚刚柳河滩边上的一幕,不悦跟不安立即浮在脸上。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柳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