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人去取晌食,卫姬稍后片刻。”
我颌首答应,踱步走到了几案前,才过了不多时,竹挽端上了红枣甘草粥,膳食的清香勾起了我腹中的饥意,用小勺慢慢享用。
刘彻的声音出我意料的从十几步之遥处传来:“才至殿外,清香已是入鼻。”
原本于坐席上的我急忙起身,迎上笑意:“不过是清淡的米粥而已。”
他端起小碟细探了下:“红枣干草粥有压惊之效,我不过两日未来,你可是受惊了?”
“未有,不过是臣妾一时恋这道膳食罢了,是陛下多虑了。”
听闻,他四处打探了一番,疑惑道:“怎不见漪澜殿的女官瑾君?”
“她犯了些许小错,被打发去思过了。”刘彻原本挂着笑意的面容敛起,恰巧遇端着膳食入内,见她将其置于食案上后,对着竹挽厉声问道:“既然卫姬不愿明说,那由你细说今日漪澜殿中遇了何事?”
竹挽立马跪于地上,因她一直于殿门边候着,顾一切都听得分明,将今早之事一字不差的简述。
“瑾君前去织室前,嘱托奴婢奉上红枣甘草粥,为卫姬去惊。”
果是瑾君的吩咐,纵使自己即将要去受过,仍不忘惦念我。
“你退去吧!”刘彻的双拳紧握,而竹挽则是疾步离殿。
“若非皇后真如此歹毒,竟依旧容不下你?”
内室中,他的怒色更是叫人生怕。“陛下可是误解了,不过是瑾君一时不慎,才至汤药沾染了毒物。”
“不必为皇后开脱了,你尚未居前,我陪母后来此小坐,母后总会赞誉瑾君悉心周到,从她平日的举动我敢断言她绝无可能会铸此大错,会有且敢有谋害皇嗣歹念的怕也就她一人了。”
三足小鼎狠狠置于食案上溅出了些许水渍。
“你不是与瑾君情谊不浅,真忍心让她无辜受过。”
“虽说瑾君确实是无故受过,然我想此事应与中宫并无多大干系,以她母仪天下之尊,怎会一时犯浑作此错事,岂不是落人无容忍雅量德行有失的口舌?”
“自幼娇惯,以她之性子,有何事不敢为,日后你可得多加留心皇后命人奉来的汤药。若是你漪澜殿的女官真替她受过,岂不是助长了她的气焰,要不我去与大母一说,让祖母弃了责罚瑾君之念。”
“圣上,臣妾方才不愿明说,即是不想因我而让陛下徒增烦事。一者,下令瑾君去织室的乃是太皇太后,都说君无戏言,太皇太后于后、宫中的话语亦是如此,叫大母作罢对瑾君的责罚并非易事。二者,陛下因此事一去,怕是太皇太后会怨我在您面前挑拨祖孙之情,落下个搬弄是非之罪。”
“一提及皇后,我心底是骤然升起一阵不悦,你能如此想也好,我也弃了去劝阻大母的念想。只是委屈了你必需忍气才可。”
刘彻的面容中带着些许无奈。
“男儿当以家国为重,陛下身为天子,所需思虑之事更是不少。朝政已是叫圣上面露倦容,臣妾不愿不愿陛下身到后、宫还需为琐事蹙眉。”
“有你如此善解人意,是踏入漪澜殿我即舒心的缘由吧。”
随后,我提及了几句赵通,而刘彻许诺到定会寻个时候好好质问他究竟是否有二心了。
“陛下可是用过晌食了?”
“经你一提点,腹中还真觉空旷了,命人将红枣甘草粥奉上,我二人一同进食。”
不再谈及今早之事了,殿室中瞬时消去了凝重感,换之的则是交语甚欢。
过了两日,我寻思着太皇太后因是渐渐淡忘了那天之事,在竹挽的作陪下,我前去织室一探瑾君如何。瑾君倒也并未受掌事的为难,不算是度日如年,与她相谈了几句,我倒是宽心了。
“卫姬,不过一月尔尔,还劳你屈身前来,其实大可不必忧心。”
毕竟织室的活计不少,只是与她交谈了几语,瑾君便又要与那布匹为伴了,而我也只好作罢回漪澜殿,在离去前自是忘不了打赏一些前两给掌事,希望她能对瑾君多加关照。
回了漪澜殿,我寻思着反正无趣,何不到许久不曾触碰的秋千架上小坐。
竹挽在一旁为我轻晃着秋千,我觉甚是惬意。
飞鸟打从头顶掠过,不远处的几株树木已是枝繁叶茂,是啊,春意是愈加的醉人了。
尚在深思中,一番夹杂着笑意的行礼声传来。
“青儿,我可记得在平阳侯邑时你时常为我轻推秋千,难得恰有此时,何不再忆当时情境?”
只是迟疑了片刻,卫青已是立于我身后,而竹挽则是知趣地退至一旁。
“今日三姊心绪极佳,怕是在宫中的时日难能有此雅兴。”
“你所言不差,就让我纵容自己一次,你荡得愈高愈好。”
卫青虽是应着诺,可却不敢遵从我的本意,只是比竹挽时稍高一些而已,美其名曰我纵容自己不是不可,可未出世的外甥不会点头答应我如此作。
稍稍流露几句怨语,又于秋千架上小戏了一会儿,便和卫青到殿内小坐。
只是抿了几口温水,卫青察觉到了异样:“我都来许久了,怎不曾见到三姊寝殿的女官,瑾君?”
我扑哧一声,并故意说道:“她是否身在漪澜殿可是与你有干?你可不是初到漪澜殿,之前从不闻你提及她,怎今日这般留心了。”
“瑾君与三姊有干,又怎会与我无干?之前不曾提及,不是回回她都在你身侧。”
“好了,不和你打趣了,瑾君遇了些事,顾暂不能在此。”
我与卫青细说了一番缘何会如此,他听罢,面上的笑意已由会心变得勉强,应了几声后,埋头抿了几口温水。
“你我也是难能遇面,该是与我说说你在宫中当值,一切可好?”
自然,卫青与大兄的近况刘彻是时常会与我提及一两句,而我则更是希望能听得他亲口言给事建章、任职侍中可有不如意之处,亦是企盼他多年的艰辛,终换得施展其才智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