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帝家妾,虽只有你我二人,说话可得留心点!”
瑾君急忙掩嘴,向我陪了句不是。
“诉实言,若他是因早淡忘了我而弃我在这如此久,那么自是出宫去为好,若是因不得己的缘由而不得不冷眼旁观我在此,那出宫仍是最佳的选择,免得为他招惹了不必要的烦事。”
片刻后,我二人相视一笑,又埋头于书卷中。
三天的时日虽等得焦虑,却终究还是临了。我与瑾君着了一身寻常的布衣,还是一早便到了浣衣局。一旁的宫人有些往面容上敷了些薄粉,有些在素衣裳缀上了饰纹,估摸是想引人多观几眼吧。自然,也有与我和瑾君相同,不多加修饰权当今日只是寻常。
天子自是不能不顾朝议,所以择宫人只得侯到朝议结束才好开始,又加之宫中侍从不少,等浣衣局的宫人前往面见圣上,少说也得晌午后了。离晌午还有好几时辰,苏掌事自是不会叫我等闲着,催促着加快搓洗,好早先完成了今日浣洗的活计。
随意扒拉了几口朝食与晌食,只侯了不多久,一位中人急急赶来,和苏掌事吩咐了几句,便又疾步往它处走去。
“都起身,浣净双手,准备去往椒房殿了!”苏掌事大声唤道,众人纷纷照做。
椒房殿乃是皇后所居,难不成今日陛下择宫人,种攻亦在身侧。我只祈愿着皇后早忘了我,我能顺当得得到一个去字。
倍觉很是惶恐不安,在随去的路上,瑾君拽进了我的手,明显能觉到她的掌心冒着汗渍,相互依着好歹不会觉得无所靠。
苏掌事退了几步,在我耳畔旁轻言提点:“你两人是作何?这般摸样叫人瞧见了岂不让人觉得怪哉!”
我与瑾君听吧,立马抽回了各自的手。
椒房殿外,还候着不下百来个人,彼此间的交谈也是细语轻声,生怕扰了殿内的圣上而被责罚。
十人一齐入内,陛下言明了去与留的意思后,十人又从一侧一齐出椒房殿室。
因那出来的一侧正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不断有人出来,而面上神色无非是忧与喜两种而已。
终快轮到我与瑾君了,一位中人厉声说了句:“站直了。”,又在我十人跟前观察了一下,便叫我等入殿门内去了。
提步入了殿内,心里寻思着许久不见,他的面貌可有所改变,而想到皇后此时或许正在这殿室内,不禁又正了正神色。
“上前。”听罢吩咐,我等十人都同时往前提了几步。
刘彻一眼扫过十人后,很快说道“去,留,留,去,留。”位列第六的正是我,赶忙屏气凝神听我的去留,他却顿声了,静了片余后连着说了“留留留去留”。
我与瑾君同是留,心绪立马如跌入谷底般,不经寻思着为何不叫我出了宫,还我个自在。
还在迟疑着,其他的宫人已是躬身言谢了,我也紧随赶忙弯身。
“去吧!”那中人伸张手臂指引这退去的方向,我十人正欲离去,缺件上方传来了且慢的声音。
众人均有些疑惑,不禁稍稍抬头,刚才我一直低垂着头,此时瞥向上方才确信中宫不再一侧,甚觉奇怪,遣散少许宫人怎会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不在?
“其下可有卫氏子夫?”
往前挪了一步,愈加低垂着头跪地道:“敬告陛下,奴婢即是卫氏子夫!”
“那先且在春陀身旁候着,春陀,还有多少宫人未到朕前?”
“回禀陛下,大约百来个!”
“嗯,命她等备好入内,尔等九人退去吧!”
当瑾君提步时,她的目光不时地扫过我,疑惑,担忧,表情中尽是复杂。
剩余的百来个人,如走马观花般,刘彻只是瞟了几眼,便定下了去留。十人十人,真是去的飞快。
“陛下,所有宫人都已过目了。”
“那你去殿门外边候着吧!”
“那她是否需随小的一同退出?”春陀的目光瞥向了我,刘彻应了不必两字,春陀只得悻悻得往后退步。
偌大的椒房殿只剩了我两人,我想着莫非是他有话要对我私底说明?
只见刘彻端起三足青铜酒鼎,饮了口佳酿,徐徐往我走来。
“低垂着头作何?难得能涉足椒房殿,你就不想观赏一番?”
说话间,刘彻已靠我极近,我急忙朝后退了几小步。
“不知陛下留奴婢是有何吩咐,奴婢再次候着听令!”
刘彻倒是执起我的手,拉着我在殿内转了些许时候,又向我介绍了其中摆放的几样珍物。
我竟是被他弄的一头雾水,鼓足了勇气开口问着:“陛下唤奴婢留下,只是叫我赏这富丽堂皇的椒房殿?”
“我是要你记清了这椒房殿的,不过这非是我留你下来的缘由。你身上是否佩有朕的物件。”
刘彻含笑着抵起了我的下巴,细细打量,他倒是比三月三相见时多了几分沉稳,我再次往后退了几步,他的面色从愉悦变为了诧异,从袖口中取出又珍藏了许久的玉块。
“这玉是该物归原主了,若非陛下索要,奴婢倒险些遗忘了。”
我将玉块放于自己的掌中,等着他取回。
而出我意料,他一把拥住我,“你可知缘何这玉块会重回你身侧。”
“中秋时节愉悦,于一亭台中见了木琴,那木琴中系了玉块。”
“那日远远听闻你弹奏于平阳侯邑时献上的曲目时,我都恍如归到了三月三上巳节。”
“那日竟不是恰巧见得玉块,而是陛下有意为之。”
他未将我放开,而是应着:“心底知晓即好!”
我则是轻轻推开了他,赶忙说道:
“多劳了陛下这番苦心,只是奴婢身微,不足以配人主,不想给陛下徒增了非议。”
“怕你真正忧心的是东宫与皇后为难你。之前是我思事不谨,才致你于掖庭受苦这般久,我虽是皇帝,可汉毕竟是以孝治天下,总也不好逆了大母之意,你尽可放心,此次大母与皇后绝不会难为你。”
刘彻信誓旦旦,而我已是不知所措,出宫的意愿竟有所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