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听太皇太后差遣!”我维维应道,虽明了她遣我去之处时日定不会好捱,但她要为我安排去处,就说明不稍会儿即可退除了长乐宫去,不必再忍受这份相持的煎熬,心中还是不免大喜。
一直未发话的皇后与大长公主此时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而在一旁静默似是刚才这一切不关己事的太后这时难得得对我会心一笑。
一身影急匆匆得跑入,行礼后说道:“禀太皇太后,掌管掖庭浣衣局的苏掌事已在殿门外候着了!”
“嗯,让她入殿前来见我!”
“诺!”一声吩咐后,那急急而来的身影又匆匆而去。
不稍会儿,一三十多着着灰白色深衣的少妇盈盈跪身行礼。
“奴婢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大长公主,中宫,恭祝长乐未央。”
“苏掌事,我听闻你浣衣局宫人太少,每人需要浣洗的衣裳过多,宫人们都难堪重负了,可有此事?”
“承劳太皇太后惦记,只因前段时日宫人中到了出宫之龄的有好几位,才至浣衣局的宫女等劳累了许多。”
“我也寻思着如何叫你等的疲累少些。可看到了正跪地的两人,我就将她二人赐予浣衣局,也解些你等的辛劳!”
坐于一侧原本还充斥着笑意的皇后此是不满道:“大母,这浣衣局的活计是否是太轻松了?我可听闻暴室也缺宫人,大母将她等全赐了浣衣局,不怕宫人言您偏心?”
这暴室,只听说进去的宫女,不曾耳闻活着的出来的。要是真将这命丧在了暴室,岂不是太冤哉了。
急忙叩首:“奴婢谨遵太皇太后差遣,去浣衣局内当值。”
“皇后,毕竟卫子夫无大错,那暴室是犯了大错的宫人才去之处,若真将她遣了去,岂不是驳了平阳的颜面,也叫太后很是尴尬,因一介奴婢惹得我等家人不和,可是值得?”
太皇太后的几句劝导让皇后的不满少了几分,而窦太主也赶忙接上话茬劝慰着:“太皇太后是你大母,亦是你外祖母,怎会不向着你?让她去浣衣局受苦,也算是解了你的愤恨,还不快谢过!”
大长公主扯了下中宫的袖口,皇后也只得说了句应有的感激词。
“卫子夫,你还有何话要说?”
“回太皇太后,奴婢去浣衣局当值并无任何异议,只是瑾君身为漪澜殿的女官,又不曾犯错,罚她去掖庭降为宫人怕是有失公允。”
“有失公允?身为女官,不向本宫禀告圣上做出了让一宫人寝于殿室的不合礼仪之举,就凭此,她还适宜担当女官?难道不该打发去掖庭反思过错?”
太皇太后平心静气的几句,却叫我哑口无言。本想着怎能让她人因我受罚,结果还是对改变东宫的决定无能为力。
“太皇太后,奴婢知错了,只是罚奴婢去掖庭反思已是东宫大恩,奴婢再此叩谢!”
那已红肿的面颊,叩首触地的响声,无不叫我倍感自责。
“倒险些忘了一事,白日浣完了衣裳,夜晚也勿闲着。听闻御史中丞近些时日正忙绿于整理书卷,你二人都识字,就叫你等卷写一些已是破损散架的书卷,可不许偷闲!”
“诺!”齐声应道,只是祈愿着赶紧打发我二人出去吧。
“苏掌事,日后这二人便交予你差遣了,好好教导才是!”
长舒了一口气,虽说在浣衣局的时日并一定好过,但强过在这长乐宫长信殿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的现在。
“既然母后已将一切处置妥当,儿臣身子乏了,还请幕后准了告退。”一字都未说的太后见了我们离去的身影,赶忙躬身想抽离了此处。
可太皇太后哪会这么轻易得依从,不紧不慢得说着:“太后难道不想知晓皇帝是否会来寻此处?安心坐等吧!”太后原本直起的身子顿觉僵硬,只好知趣地回座。
“卿姚,太后乏了,你且去服侍。”太皇太后对身旁婢女的一番吩咐,叫太后愈加的尴尬,只得推脱:“不必了,虽然儿臣身子有些乏,但陪母后坐等还是无碍的!”
“瞧你,身子都还不及我一耳顺年的老者。”
迈出长信殿前,依稀听得了这些,那些个良家女子多么希望能够入了后|宫,可她们怎料到此时的我尽是这样一番情境。
依着她等的话语,我不禁寻思,刘彻,他真的会为了我赶去长乐宫?不禁又嘲讽自己,你还能祈愿什么,纵使他有心让我出了掖庭,可目前他绝无可能逆了太皇太后的旨意,让祖母对自己愈加有颇词,处在这帝位之上也愈加的不顺心。
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掖庭,又过了几道门,到了今后我要当值的浣衣局。
浣衣局内,三三两两的人蹲在过道上,她们差不多是十三四到二十左右的年龄,使劲浣洗着木盆中的衣裳,脸上有着那份与她们甚是不符的木讷,即使有人来临,她们似也是麻木得不愿抬眼打探一下。也是,这满盆的衣裳,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完成,还是不耽误功夫为好。
离我最近的一位宫女,大概是因在这当差许久了,双手浸泡与水中的时间过久,手心手背白得叫人难以置信。
“你二人现在此处侯片刻。”苏掌事的话语将我的思绪从细观旁人中拉回,我与瑾君应了一声后,除了立着等候外,竟不知还可做些什么。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我与瑾君已站得腿脚发麻,而苏掌事终于在过道的一侧唤我们前去。随即,她亲自引领我们到了一处屋室,告知我们这便是日后寝睡的地方。
偌大的房间四处蒙尘,应是太久没人来过了,而苏掌事则是提点到:“在浣衣局,除了我,还从未有人能享有二人一间的寝屋,你等可要记着太皇太后的恩典!”
“敢问掌事,之前是何人居于此屋?”
她敛起了笑意,将音压得极低:“高祖宠姬戚夫人。”
听罢,我与瑾君被惊吓到了,高祖逝去,吕后因怨极了戚夫人,将其囚于掖庭,根据苏掌事所说,囚室就是这间,该不会戚夫人被吕后施以人彘的刑罚也是此处吧。
思倒此,竟不敢再多想了,恐自己愈加的害怕。
“若是不乐意居此,那就且搬去宫中堆放木柴的小屋吧!”
苏掌事对我二人显露的神情很不满,而我与瑾君只好赶紧赔了笑脸。
“行了,快换上这身衣裳,赶紧过来浣洗!”
苏掌事将素衣各扔了一件给我与瑾君,随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