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扇的语气中已是有些焦急,见我仍是未一口应承,转而挪到葭儿身侧,问道:“公主可是愿奴婢留于漪澜殿博你欢心。”
葭儿抬头望我,似是在为她求请,我只好作罢,说道:“既然是中宫一番美意,我也不再推脱了。”
此时瑾君的身后随着两位宫人入内,正欲清扫一番内室,见了若扇这张陌生的面容,不免细细打量了几眼。而当瑾君吩咐完那俩宫女,再次现在我跟前时,我将她唤住,并说道:“此人便是皇后昨日有提及的若扇,应会在漪澜殿中稍留些时日,要你多费心了。”
若扇已是能确信面前的这人是漪澜殿的女官,顾急忙作礼。
而瑾君则是让若扇与她随去,稍加吩咐几句。
若扇在漪澜殿当值的五六日,确实让我省却了不少烦心,之前葭儿虽也是有宫人照料着,然孩子的脾性必竟是阴晴难定,她总会时而至我跟前哭诉。而自若扇来后,葭儿竟显得乖巧了,如此看来,当初应允了中宫让她来此,倒是明智之选。
刘彻面露倦容,缓步到了漪澜殿,我相问究竟是为何事才至这般。三言两语后,我知晓了大概。而我也才知那晚所说的要事,尽是与武安侯窦婴和田蚡有关。
我看得出他甚是烦心,问他是否回内室休憩下,他摆手回绝。
几案上置着的杯盏,他一把端起,一饮而尽后,才缓缓说道:“朕此时来此,是欲托你一事。”原来,这才是他为何会此刻踏足漪澜殿的缘由。
我端坐着,听他接下的话语:“权当是为朕去劝慰下太后,让东宫好歹进些膳食,连今晨的朝食都未动过。”
太后为何会绝食相逼,必是与武安侯田蚡有关,否则刘彻又怎会一入殿门便相告?
看他的面容少了些血色,我关切到:“陛下是因太后不肯进食,而亦是无心用膳?要不妾命宫人奉上几道佳肴?”
“不必了,我先且回宣室殿了,你赶紧坐步辇赶去长乐宫。”
随来的一位宫女,手中提着食盒,应是平日照料刘彻起居的,而她并未随刘彻离开,暂留在殿中,是刘彻命她与我同去长信宫。
我应诺,又询问了几句,才知陛下早是去过长乐宫,好言相劝太后,只是东宫一直重复着:“皇帝若是不应允,我绝不执起食箸。”而这食盒她已是提了许久,其内的几道菜肴也换了两次。
而东宫所言之事,便是要刘彻应允将灌夫治罪。
事起何因,还需追至田蚡与燕王女成婚的那日。太后之前下了诏,让列侯宗室皆去道贺。窦婴与灌夫也在其中,两人私交甚好,因灌夫不满他人对窦婴的薄待,又加之多饮些酒,才会有失言不敬之处,让田蚡下了决心要治灌夫的罪。
只是,窦婴怎会对此事不闻不问,当晚,已是急急入了宫中,与刘彻细谈,那夜原本与我母女几人相谈还欢的他才会匆匆前往宣室殿。
我揭开了食盒上的盖子,发觉里面的菜肴还显热气,一问才知是刚换过不久。
曹襄也正好有准允,此时正在与妍儿正在殿后嬉玩,携了他二人前去长信宫,路途中,我尽觉忐忑,恍惚间,瑾君已是在一旁低声提点可下步辇了,我才意识到是自个太过入神了。
只稍加一会儿,太后身旁的宫人姝惋已是命我母子二人入内。
“夫人真是好能耐,居然敢以妍儿和曹襄要挟我。”刚至几案前,太后冰冷的语气,加之不屑的模样,让妍儿依在我身侧更紧了。
我知太后极有可能不让我入殿内,果不其然,姝惋见了我,便劝我回漪澜殿,说是东宫有令,除陛下外他人一概不见。
“劳烦相告太后,若是不准奴婢入内,那我三人只得长跪于殿前的石阶上,静候东宫召见。”应之前我吩咐过妍儿与曹襄,顾我三人顺势跪与生硬的石阶上。
姝惋见此也有难色,然她能作的也只有急忙入内为我告知太后。
毕竟心疼孙女与外孙,当姝惋再次折回时,她已是微微笑着让我等入内。
而当我起身时,姝惋在一旁低声说了一句:“烦请夫人劝言几句了,太后长时未进食,怕是身子会撑不住。”看来她也是极为忧心东宫的。
听了太后似是奚落的话语,我轻笑到:“妾怎敢要挟太后,只是希望能借他二人,让东宫愿听我几言。”
太后暂且吩咐让宫人带妍儿与曹襄去偏殿,东宫现在也无心逗趣他二人,又何必让他二人倍感这压抑的氛围。
只是未等我开口,东宫已是下令:“若是为皇帝前来劝言,那就不必了,我早已严明,只要他应允了我的恳请,我自当会执起食箸。”
话语间,她的目光数次瞅向食盒,估计是因腹中空洞,难免会有进食之欲,只是太后还是极力压制着。
只是如今她滴水不沾,面容中血色消去了大半。
“太后何必委屈自个的身子,稍加进食些,也才能存了力道去劝诫陛下。妍儿与曹襄亦是心疼母后这般苛待自个,才会想着与妾一道同来。”
“我若是进食,皇帝可还会在意我的劝诫。将食盒赶紧取走,否则休怪我立马命你离开长乐宫!”
我只得识趣得让宫人将食盒拿走。
如今看来,太后是铁了心要逼刘彻答应。都晓汉以孝治天下,若刘彻真坚持己见,以至太后饱受饥饿而死,岂不是会让人诟病,而他也担不起这骂名。东宫必是笃定了这点,才会已绝食相逼。
正在苦思该如何能令东宫改了主意时,她的几声干咳让我心生了一个念头。
“中宫何不抿些温水,若是干咳连连,必是说话都觉不适,岂不是影响了劝诫陛下。”
太后的指尖轻轻按压了几下喉部,大概是真觉不适,觉我说得几分理,又觉不过是抿些温水,未坏了他绝食一事,顾犹豫了片刻,她往杯盏中倾倒了些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