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生倒下的那一刻,微弱的蓝光闪起,将他轻轻托住。周围的一切开始恢复原来的模样,后生三天三夜的艰苦挣扎其实还在原地。
猰貐圣母看着晕倒在地的女儿,她后悔了,或许自己真的是错了。但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她将后生的尸体放在女儿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开。
“圣母。”三星圣女不知其意,赶紧问道。
“等公主醒来,你们让她想好以后再来找我。”
翠娘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对上天的无数次祈祷终于实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就在自己面前。
伸手抚向他的脸庞,那张脸冰凉无比,浑身僵硬,只有那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解脱。因为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实现了对翠娘的诺言。
三星圣女看着这个傻姑娘捏了把汗,从小看着她长大,都知道她是个任性又倔强的小魔头。三人互相看了看,摇摇头,准备迎接这暴风云来临前的寂静。
翠娘轻轻抹去爱人脸上的冰渣,将他的头发一丝丝地理顺,嘴角吃然笑着。
她的祈祷终于实现了,上天果然让她们再次见面,只是这见面的结果让她始料不及。
将爱人的头轻轻靠向自己的肩膀,翠娘没有哭闹,只是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搂着他,无声地落泪。
“夫君,翠娘在你面前,你知道么?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如果你累了就好好睡吧,翠娘会乖乖地守着你。”
傻呼呼地,她静静地在昆仑山顶抱着自己的爱人,时哭时笑,从她们在昆仑山脚的相遇到以后的相知。点点滴滴,一幕一幕的回忆从她的口中说出。
“夫君,你知道么,翠娘好羡慕你讲的那些爱情故事,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真的好美,如果可以的话翠娘也愿意化做蝴蝶,陪着夫君在花丛里飞啊飞。”翠娘轻轻摇着后生的身体,向是哄着孩子一般,“夫君,你说我们如果真的可以化成蝴蝶,应该飞去哪里好呢?我们飞去大海,飞去草原,飞去。”
说着说着,翠娘双眼模糊,她凄然笑着抹去眼泪,坚强地说:“夫君,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冷了,着凉了?翠娘现在懂事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着凉了!夫君,我们不怕,翠娘会帮你把身体捂热,到时候,你又可以给翠娘讲故事,又可以陪翠娘了,对吧?”
旁边的三星圣女相对无言,尽管能看尽天下之事,却如何也理不清爱情的深意。看到爱情给翠娘带来的变化,三人都是惊讶,为之动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这么静静地,翠娘守着爱人的尸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公主,事已至此,难道您还放不下么?”
翠娘看向高高坐在祭台之上的圣女,她们在这里坐了数千年,却从来不会为情所困,痴然一笑,没有回话。
“公主,如果你真的放不下这段感情,或许可以去找圣母,她可以帮你。”
“真的?”
“恩!”
翠娘看向其他两位圣女,都是微微点头。
“女儿,你真的无怨无悔?”
“恩,女儿愿意生生世世与他厮守!”
“那你可知自己是情劫之命,如果应劫,可能会踏上不归路,不但会失去猰貐一族仅存的能力,甚至连为妖的希望也会渺茫?”猰貐圣母看向女儿坚定的表情,心中还是不安。
“翠娘愿意,绝不反悔!”
“那好,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为娘也不再阻止。”猰貐圣母看向女儿怀中的后生,伸手一指,蓝色的光点如流星一般落在他的胸口,“我就以你的泪水为印,这后生的来世会带着你的这些泪水为胎记,只要看到这个胎记,就是你爱人的转世。至于能不能再有姻缘,就看你的造化了。”略一迟疑,她再次提醒道:“女儿,为娘今日带他再入轮回,恐怕要受到一些惩罚,百年之内将不能再保护你。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翠娘摇头。
“既然如此,为了你不至于走上万劫不复之地,你必须在猰貐大神面前许下重誓,无论如何,不得在人间开杀戒,不论是神鬼魔人,皆在此列,否则便要回到昆仑,永久不得下界。”猰貐圣母看向女儿,她明白命运是无法抗拒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翠娘在猰貐大神面前发誓,此下人间只为寻找转世的夫君,至于人间之事概不过问,不论神魔人鬼都不会枉开杀戒,如有违背,翠娘愿意终生留在昆仑,永久不得下界。”
翠娘发完誓言,将后生的尸体埋葬在昆仑之颠,踏上了漫长的人间旅程。
“你开了杀戒?”雷霄子听到此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然不喜欢妖邪,却不相信眼前的女人会动手杀人。
“就是因为曾经有这个誓言,所以我才对那魔物手下留情。”翠娘看向地上的儿子,喃喃说道:“如果我早点杀了它,天机这孩子就不会被伤成这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雷霄子摇头轻叹,“不想你虽然是半妖之体,却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道长!”翠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翠娘的一切恐怕早就传到昆仑,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人间,翠娘别无他求,只希望道长能救我孩儿。”
“我。”
“道长,你就看在翠娘一心向道的份上,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子吧!”翠娘言到此处早已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声声响头磕得实在。
“这是何苦呢?”雷霄子上前一把扶住,只见这翠娘额头已经是鲜血淋漓,同情之余也是无奈,叹道:“虽然你是妖界之人,但猰貐后人也有一半是天神血统,按理说就算你不是一心向道我也应该相助,只是。”
“道长,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贫道。”雷霄子摇头,皱眉答道:“我雷霄子虽然是略通道法,但只凭我这些浅薄之力只能压制令郎的魔伤,要想根除,恐怕至少也需要我师傅谷虚道人出手。而他老人家早已不在华山,天下之大,就算我想救人,又到哪里去找他?更何况现在我半步也离不开罗阳。”
“道长不需多虑!”翠娘喜出望外,赶紧回道:“翠娘注定要永居昆仑,这一身修为也没有什么用处,翠娘只是希望他们醒来以后不要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想让天机知道他有一个妖界的母亲,更不想让自己的丈夫记得以往的旧事。翠娘想了很久,只有道长才能让我相信,所以才以实情相告,希望道长成全了翠娘!”
“你。”雷霄子大惊,疑道:“莫非你打算以自己的精元之气。”
“正是!只要能救了天机,让他们父子安然度过余生,翠娘与愿足矣!”
“不可,不可!”
“道长。”
两人正在争持不下,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喊叫,打断了二人谈话。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五仙观!”
这一声喝象是名月,雷霄子闻言一愣,只见外面推推攘攘进来两人。其中一人年龄不大,一身道袍夹身,正是名月;而另外一人衣冠楚楚,略显微胖,身形摇晃不定,正是拼命挤进门来。
雷霄子一眼落在这人脸上,只见淡淡妖气自眉眼之中散来,浑身上下皆是衣衫褴褛。
“站住!”雷霄子一声怒喝,问道:“何方妖孽,还不报上名来?”
哪知那人一个踉跄竟是载倒在地,一只手向前伸出,喃喃说道:“翠儿,我来救他。”
翠娘看向来人,目光落在这人身上,顿时惊得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