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举着火把饶了半天,却在休息时发现了永福丢在地上的火折子。这一下吓得素莲儿不轻,却是话也不想再说。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那永福永禄二人原本还不是很担心。毕竟做惯了奴才的,跟着素莲儿,他们心中就安稳了许多。但此刻一听她说这里没有出口,唯一的路却是在不知多高的头顶上,二人才真地害怕了。
三人都是不说话,直钩钩地看着那匕首做的简易火把发呆。火把在三人的注目礼中默默燃烧,释放着自己那宝贵的光明,终于渐渐暗了下去,最后冒了股青烟,熄灭了。
一切无言,三人各有各的想法。
永福心中却是想得最为简单,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跟着楚天机,终身大事也没有着落。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长这么大了,却是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过。平时老被人笑话,在别人眼中,他是个胆小懦弱,身无长物的没用男人,但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这些并不现实,但想想却是无罪,即使是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情,那又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永禄已年近三十,在那个年代算是不小的年纪了。虽然在家乡也有妻室,但为了生计不得不背井离乡。现在到了这种境地,他倒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少爷能平安无事,至少不要象自己这样生机渺茫就好了。他是从小陪着楚天机长大的,由于大了十几岁,一直都是扮演着大哥哥和仆人的双冲角色。在他看来,天机少爷对自己是很好的,虽然经常弄些古怪的把戏捉弄自己,但说倒底也是他的顽皮所致。楚天机算不上多好的人,但对一个当仆人的来说,他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当然,平日里做仆人的角色占了很大比重,即使如此,他也和楚天机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
素莲儿见大家都不说话,知道出去的希望是很渺茫了。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往事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自己从小就因为继父容不下,一直寄养在外公家。从小到大都是受着外公的宠爱,从来没有吃过半分苦头。按理说外公有权有势,却不知道为何不站出来说半句公道话,害得娘吃了那么多苦头。但这些事情她却不喜欢告诉别人,她清楚,别人除了同情和怜悯外什么也做不了,而这些却是她最不想要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火把早就熄灭了。素莲儿摸摸腰间,那瓶松香粉还在,但却是没什么用了。别说它是世间仅有的一瓶,就算是再有百瓶千瓶,也是救不了自己了。头顶不知道是什么机关,看上去不透半点阳光,这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全貌,即使想用轻功也怕是无济于事。万一再碰上什么,那才真的是死得更快了。失落和绝望充斥了她,那双闪着倔强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芒。
“咳!咳!”
这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清晰,连同回音传过来,似乎有千百人一同咳嗽起来。
素莲儿等人正在走神,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三人都是警觉地听着,没人敢说半个字。素莲儿更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不知对方情况,黑暗中看不到东西,再加上回音不断,根本判断不出对方的方向,若是敌人,他们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但她又从心里地喜出望外,因为这人若是走失的同伴,那就或许有一线生机。刚才显然是围着这里走了整整一圈,根本没有见到什么人,更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人肯定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既然声音能透过这么厚的石壁传过来,肯定有办法过得去!
“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
黑暗中两只手伸过来抓住自己,素莲儿感觉到一阵战抖。她倒是可以理解,这永福永禄虽然是男人,但没经过什么大事,这也是正常表现。虽然她心里喜忧参半,却还是不敢贸然行动,犹豫之下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逃跑是绝对不明智的。
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砰”地一声,似是有什么重物掉了下来,仿佛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砰——”地又一声响,又一样东西掉了下来。
三人到了这种关头都表现出人类求生的本能,出奇地谨慎,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一切。素莲儿更是感觉到二人拉着自己的手渗出不少的汗。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永禄,点火。”
永禄还是不敢说话,一个劲地发抖。
“永禄?点火吧。”素莲儿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她不见周围有动静,更加燃起了希望。
毕竟有些功夫底子,素莲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是舒服了许多,心智也渐渐恢复了本性。
“呲,呲。”永禄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半天才打上火,微弱的火苗就象是就要揭开答案的钥匙,在他的手中拿捏不稳,好象有千斤之重。
借着微光,素莲儿的眼睛可以看到两丈以外的东西了,周围一切如旧,只有水滴落地的“滴答”声。她来不及多想,扯着自己的肩膀撕下一条袖子来缠在匕首上。之所以撕自己的衣服,是因为永福永禄的衣服布料略显粗糙,会发出声音,而她的衣服撕起来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如果是绝顶高手,再细微的声音都是致命的,这点素莲儿心中也清楚。但出于谨慎的角度,她宁愿多一分安全。
起码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火把再次点燃,这次素莲儿故意多加些松粉,她把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火把上了。
“大嫂。”永福刚要开口,又想起刚才素莲儿的警告,赶紧闭了嘴。
顺着永福的视线看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岩石上。待将火把靠近,竟是两个人。
“楚楚!”素莲儿大喜,再把火把照到旁边,竟是重伤的楚天机!
黑暗中二人的手紧紧握着,似是从掉下来的那一刻便一直拉着,一直都没有分开过。素莲儿毕竟与楚天机有了婚约,心中还是升起一股醋意。但她还是理智的,上前试了试二人的呼吸,摸了摸体温,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都还活着。
经过一阵提心吊胆之后,这却是最好的结果了。永福永禄二人经历了刚才的一场虚惊,更是心中恐惧,再一见重伤的楚天机也从上面掉了下来,心中更是难过,一惊一喜之下,二人竟抹起了眼泪。
“你们哭什么?”素莲儿正在查看楚天机二人的状况,却听到永福永禄哽咽起来,心中不悦,怎么两个大男人说哭就哭了?
话说回来,她毕竟与几人认识不久,并不知道其中内情。经过刚才的一场惊吓,再见到楚天机,这二人的心情已是不能再复杂了。三人自小便一起玩耍,除了住以外,享乐、受罚都没拉下过谁。此刻二人见原本已失血过多的楚天机也是一样摔了下来,心中更是升起一种行将阴阳两隔的悲痛,怎能不哭?
“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从这么高摔了下来,这半条命,恐怕也没了。”永禄一手抹着泪水,说话间也顾不上害怕,竟是哭了个实在。
“少爷,永福虽然经常觉得您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永福平日里被您捉弄惯了,你要是这么就丢下永福,永福!永福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了!”这永福竟也一般无二,全然忘记了现在的环境,咧开嘴,更是哭得洒脱!
他们这一哭倒是给了素莲儿一点希望。那丝希望如同一点星星之火,燃起了她心中无比的光明!
“不要哭了,你们少爷一时死不了!”素莲儿这话一出,永福永禄的哭声也嘎然而止,破涕为笑道:“大嫂,你说的可是真话?”
“又叫我大嫂?”素莲儿心中高兴,又见二人哭哭笑笑这么一折腾,心中也气不起来,却是笑道:“你们啊,真的不怕我打?”
“嘿嘿嘿嘿。”永福永禄二人又显出他们的默契,一起傻呼呼地笑道:“只要少爷平安,就算你打死我们,也就值了。”
“楚天机啊楚天机,你还真是好福气。”素莲儿笑着,示意二人凑过来,这才小声说道:“你们从上面摔下来可有疼痛的感觉?”
“啊?好象不是很严重。”
“正是,你们再看天机,他本来已经伤地不轻,但从中了机关掉下来,却是也未见伤势加重,也就是说这里并不一定就有多高,至少。”
“至少我们还是有机会出去的?”永福三下两下抹干净了泪水,竟是大叫起来。
“虚!”素莲儿瞪了他一眼,“你想死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永禄毕竟年纪长了几岁,不似永福那般冲动。
“既然知道有希望,那我们也就不是必死无疑,只要有希望,我们就没必要在这等死了。你们去弄湿布来给你们家少爷敷一下额头,降降火,他好象烧得厉害。”
“湿布?”永福一愣。
只听得“呲”地一声脆响,永禄却是领会了她的意思,撕下一块布来,沾上水。
“永福,你就没人家永禄有脑子。”素莲儿这样说着,却是给了他一个甜美地微笑。
“嘿嘿嘿!”永福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轻轻叫道:“大嫂。”
“干嘛?”素莲儿心中好笑,却是不气。
“你笑起来真美!”
“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看出了怎么收拾你。”
素莲儿接过永禄拧干的布,一边给楚天机敷在额头上一边骂道,但那心里却是十分受用,转过头去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