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罗阳城的晚市也早已收了。大街上几乎没有人走动,只是偶尔有打更的人缩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走过,有气无力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黑呼呼的天空没有几颗星星,月亮也似乎是半睡半醒地挂在那里。
整个罗阳城都睡了,楚家还是灯火通明。楚母又是面带忧虑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楚父,睡眼惺忪,已是瞌睡得厉害了。
“夫人,你怎么没事就喜欢走来走去的呢,我累了,咱们歇息吧。”
“你啊,这一脸漫不经心的,你就不担心?”
“不是我不担心,这素家教女有方,她们在一起不是好事么,你担心个什么劲,真是的。”
“你。”楚母摇摇头,“真不知道你们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是因为这莲丫头乖巧,我心里才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你说这丫头自小在外地长大,如果在罗阳出了事,我们怎么向亲家交代?”
楚父嘴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狠狠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悠悠地说:“你以为天机这小子只会惹事啊?我就觉得天机对付这么个小丫头不在话下。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只要她们俩在一起,我觉得就是好事。沟通沟通感情,这不是咱们最希望看到的嘛!难道你希望他们两个合不来?我觉得只要是他们俩在一起,就是好事。”
“话是如此,但知子莫若母你知道不?我总觉得心里不塌实。”
“行拉行拉我的好夫人,早点休息吧,天机现在估计也睡了,咱们光在这干着急有什么用!”
“老不正经!”楚母一把推开丈夫,脸上又红有烫,却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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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楚天机却没有父亲想象的那般自在。
“阿嚏!”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中恼火,扯起嗓子骂道:“******谁在念叨老子,一晚上好几次了!”
“少爷冷了吧。”永禄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楚天机套上。
“废话!”楚天机恶狠狠地念道:“挨千刀的,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要去哪。永禄你说,这荒山野地,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本少爷有个什么事情,看我爹怎么收拾你们素家!”
“少爷,老实说,这里山青水秀,风景不错的,您别气坏了身子,既然都来了就好好享受。”
“享受?”楚天机狠狠叫道:“你看看前面那破山,山林茂密,劳资就是不上去,明天谁他妈爱上谁上!”
“少爷,您说的是不错,可大嫂象是赶路,一定要走捷径,谁能有办法?以前最有办法的就是您了,可现在您不是也拿她没折么?”
楚天机看看永禄,简直感动涕零了,原来最了解自己的人竟是永禄啊!相比之下再看看旁边玩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家伙,简直肺都气炸了。
“不算不算,飞飞要再猜一次!”叶孤飞哪里象个孩子,简直就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那素莲儿管他叫小朋友他还真答应!
“不行了,小飞飞不可以赖皮,你刚才可是跟姐姐说好的哦,输了就要表演节目,现在你都赖皮三次了,事不过三,这次怎么说都不行。”素莲儿倒是玩得开心,弄个小石子骗一个疯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真不敢想象她怎么瞒过父亲那双法眼睛入围的。
“可是飞飞不会表演节目,我要看莲儿姐姐表演!”叶孤飞不依不饶,竟然还耍起了赖,一个大男人连撒娇都用上了。真不知道如果将来恢复正常了,会不会觉得丢人。俩人玩得起劲,旁边的楚楚也看得自在,简直乐得不行,不过笑得很是含蓄,丝毫不似是穷人家的孩子。
当然,与永禄相比,最让楚天机咬牙切齿的便是那忘恩负义的永福。这厮趴在楚楚身边,跟他妈一条哈巴狗一样咧着大嘴嘿嘿直笑!
真是枉费本少爷被关了几天来救你,你小子也太他妈没记性了。再说了,下午不知道谁还在哭死哭活不愿意出来的,现在倒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屁也不记得了!
“气死我也,气死我也!”楚天机看着永福那样子实在受不了了,嘴上也不含糊,当着永禄就吼起来。
“少爷,少爷休气,这永福就这毛病,要不上次偷看姑娘洗澡的时候,他怎么会从人家天窗掉下去被抓个现行呢。此刻见了嫂子这般美丽,那还不是。”
“行了行了,你就别提这茬了,本少爷倒霉。”楚天机警惕地看看旁边的素莲儿,完全没在意这边的情况,这才压低了声音抱怨道:“老子倒霉就倒这女人身上了,你看看我的屁股,现在还疼得厉害。”
“对了少爷,你怎么知道这疯子叫叶孤飞呢?”
“说来话长啊,那天你是睡着了,你没看到!哎哟哟!”楚天机挪了个位置继续趴着,屁股上还是疼得厉害,但嘴上却眉飞色舞地讲起来,“那天晚上真是月黑风高,本少爷只见嗽嗽嗽!四周不觉间就多出来四个黑衣人,要说这四个人啊。”
“莲儿姐姐。”叶孤飞神秘西西地招招手,那素莲儿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
“你是怎么听到的?”素莲儿看看旁边的楚天机,离得有一点距离,再加上刚才那么闹法,怎么可能听得到呢?
“飞飞,要是人家说的是别人呢?”
“他们不光说飞飞,还说什么倒霉就倒这女人身上了。”
“真的?”
“我们打赌,要是姐姐输了就要给飞飞表演节目!”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素莲儿脸刷地一绿,扯着嗓子冲这边叫道:“楚天机!”
至于结果么,只消不死,各位看官尽可自由发挥了。
这一晚却是多事,此处不再多耗笔墨,且看罗阳城内,只见月影之下,三个黑衣人先后进了一家客栈。
“你们回来了,可有消息?”
“回禀火鹰大人,属下细细查过,没有任何收获。”
火鹰沉声叹了口闷气,自言自语地说:“这叶孤飞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半点消息都没有。莫非,这叶孤飞知道我们葬情山庄插手,已经不在罗阳了么?”
“应该不会。”青奴皱了皱眉头,说出自己的看法,“既然那几个探子至今了无音讯,那叶孤飞应该还在罗阳,毕竟罗阳城三面临山,百里内连象样的村落都没有几个。”
“那你何以见得他一定就在这罗阳,而不会逃到某个山村野地呢?”
“您想,这华山双煞好歹也是华山的人,既然敢跟他们作对,那这个叶孤飞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又是年气方刚,争强好胜的年纪,怎么会因为两个武功平平的人就离开罗阳?这不是丢了自己的身份么?更何况我们葬情庄的人口风严紧,相信就算死,那叶孤飞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知道是谁在抓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离开呢。而且他来这罗阳,必然有自己的目的,只要在他事情办完之前,我们就一定能找得到。”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这叶孤飞到底是什么人。”火鹰仿佛这些天有些累了,拖过一把椅子来坐下,那神情却是忧心忡忡,“既然是华山双煞要找的人,那自然也是华山五怪要找的人。虽然这五人只是华山学艺,算不得正规的藏剑门人,但沾了华山二字便不是好惹的。不知道这叶孤飞一人之后,到底是什么背景。”
水奴和绿奴听到这里,心中也明白了几分,那青奴更是眉头紧锁。显然这三人都知道火鹰所担心的是什么了。水奴上前一步,小心问道:“您是担心这叶孤飞。”
“我是担心这叶孤飞也是我们葬情山庄惹不起的。”
“您怎么如此担心,莫非我们葬情山庄还怕谁不成?”
火鹰摇摇头,心中万千思绪也是十分复杂。
“咱们葬情山庄自从上次万松山上失踪了其他五鹰,六鹰就剩下我一个,即使再加上天鹰两大护法和义父白千问,也没有几个高手了。此时的葬情山庄已今非昔比,此事又交给我,可见已是别无他法。我只怕义父这次若再失手,会出大事。”
其他三人听得此言也很是消沉,个个都不再多言。
“鹰主过虑了,其实不需如此丧气。”青奴虽然知道火鹰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但他更知道此时不能没有了士气,于是强打起精神道:“虽然五位鹰主下落不明,但麾下数十中流高手尚在,再加上我们火鹰堂青山绿水四奴和鹰主您,以及堂中执行其他任务的人手,还是举足轻重的,不敢说与华山峨眉相比,却也不怕其他什么人。”
“或许你说的对吧!”火鹰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想,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尤其是那华山双煞,总是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回来,山奴呢?”
“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恩,希望山奴能带点消息回来,已经三天了,我们半点成果也没有。这叶孤飞竟似上天入地,人间蒸发了般,整个罗阳都没有他的消息。”
确实,这三天来,火鹰等人四下打听,竟没人听说过叶孤飞这个名字。按照华山双煞形容的长相打听,更是无人知晓,甚至连个类似模样的都没见过。明查暗访之下皆是一无所获。
屋外明月当空,微风徐徐,整个罗阳依然悄无声息。黑暗中窜出一个黑影,那情形似在赶路,只顾着一路疾奔。
“不好,已经这个时辰了,不知道他们三个回去了没有。”山奴这样想着,脑海里满是刚才的奇怪声音。似是人的哀号之声,但又不似平常人被袭击的呼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让人心中生怵,整个人都不自在。
最奇怪的,当他寻声而去时,只见路边掉落的更锣和地上遗失的斗篷,血未见半滴,人也不见踪影,甚至连打斗的迹象都没有。
“这事情肯定不寻常!”山奴这样想着,脚下加力,又飘出数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