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还是死了,手电筒的光亮起来的一瞬间,眼睁睁的死在秦舞的面前。
吴雪的死状,依旧是肚子爆裂开来,内脏惨不忍堵的掉了一地,黄黄白白的碎裂喷洒开来,散发出特有的腥臭味。
而对于秦舞来说,最要命的就是,吴雪死之前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只有秦舞和她单独在一起。很充足的做案时间,并且只要警察一调查都会知道,似乎秦舞还有很充足的做案动机:大学五年当中,除了最后一年时间因实习没分到一个医院,吴雪和秦舞前四年的时间里都是一个寝室上下铺的关系。众所周知,她们两个之间的矛盾,简直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争学生会主席的位子,争奖学金,争男朋友,争!
还有最值得怀疑的一点就是,这么多天以来发生的案件当中,有好几件都跟秦舞发生了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手电筒的光芒照到吴雪身上的时候,卧室里面的灯光突然就亮了,亮的跟它熄灭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夏落和于雷把瘫软的秦舞拽到沙发上,秦舞苍白着脸扶着沙发一阵阵干呕。
“你怎么样?”于雷轻轻拍拍秦舞的背。窗外的黑气迅速散去了,圆盘一样的月亮重新显现出来,月光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猩红颜色。
秦舞擦擦嘴角,冷冷的说:“我们马上走!”
“走?去哪?”于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夏落满意的笑了笑:“看来噬灵骨镯没有选错人,秦舞,你果然够冷静。”
于雷还在发愣,秦舞已经站起身向外走去。夏落一把把于雷拉起来:“走吧,还发什么呆!我把一切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包括五张去往秦舞家乡的火车票。”
“五张?”于雷诧异的问,“还有谁跟咱们一起去吗?”
夏落把那只已经变的异常鲜红,并且还在发出微热的手镯从地上拣起来,拉过秦舞的手,把它戴在秦舞的手腕上,转头对于雷神秘一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夜色深沉。夜半两点的候车厅,寥寥的人稀稀落落的坐在橘黄色的椅子上。偶尔传来一声咳嗽和几声脚步声,瓮声瓮气的在大厅里回荡。秦舞若有所思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于雷刚想跟她说点什么,就听见有人噼里啪啦的跑进来,伴着一阵喊声:“好妹妹!等等我啊!”
三个人顺着声音朝候车厅的入口看过去,只见夏初顶着他那一头乱草一样的头发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宝背着一只大背包紧跟在他后面。
夏落无声的笑了,两只眼睛眯起来:“哥哥,你怎么才来呀!马上就要剪票了。”
夏初跑到他们跟前站定,一边对秦舞和于雷礼貌的点点头,一边对夏落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没错。不过此次行动,多少还是有些风险。”夏落看了看夏初身边的小宝,“你可要保护好你的宝贝徒弟呀!”
小宝一听这话,立刻鼓圆了眼睛,气哼哼的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别说那么多了,剪票了!”夏初拍拍小宝的头,带头朝剪票口走去,后面四个人迤俪跟上。
十个小时的车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夏落买的是卧铺票。直到上了车,躺在铺上,秦舞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总算一点点放松下来了。
火车有节奏的轧过铁轨,顺着宿命中的方向,义无返顾的驶入深邃的黑暗当中,离秦舞的家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这个时候,秦舞才有时间让自己乱糟糟的神经平静下来。她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单调的黑夜,默默的想着,几年没有回过家了?两年?三年?或者更长时间?那个名字叫做娜渡村的小小村落,现在究竟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定比自己离开的时候还要糟糕吧!那弥漫在村子上空的空气一定更加刺鼻,村头那条娜渡河,即这次大家此行的目标,现在恐怕早已经臭不可闻,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被调查的价值!
想着想着,一阵困倦渐渐袭来,秦舞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秦舞睡的很沉,如果不是小肚子一阵阵生疼的憋涨使她在睡梦中不安的翻身,最终醒过来的话,恐怕她会一直睡到火车到站。秦舞摸摸鼓胀的小腹,不情愿的张开迷蒙的睡眼,勉强爬起来,歪斜的步子朝车厢尽头的厕所走去。
火车车厢里早就熄灯了,暗影浮动里只有旅客粗粗细细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车轮轧在枕木上发出有规律的嘎嘎声,秦舞眯着眼睛分辨着车厢里的物体,跟随着车厢轻微的摇晃,借着不时掠过的灯光慢慢走着。
忽然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变的格外长,长的怎么也走不到尽头!道路很狭窄,秦舞竭力想把步子迈开,双腿却感觉跟灌了铅一样,异常艰难的抬起放下,好长时间才走了几步路。膀胱涨的一阵阵抽搐样的疼痛,秦舞有点心慌,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劲。她在火车的嘎嘎声中缓慢的前进着,狭长的空间挤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急促的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空空的跳动。
“妈妈,你来!”狭长的道路尽头,一个熟悉的小小人影慢慢浮现出来,飞掠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的时候,秦舞看见一张熟悉的惨白小脸,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容。那个鬼孩子从垂下来的长发缝隙中,用圆溜溜的眼睛窥视着她,伸出一只胳膊像招财猫一样摇着手臂:“妈妈,来啊,你来!”
秦舞停下了脚步,一股怒火陡然冲击着她混沌的大脑:“滚开!”她随手拿起不知道哪个乘客留在一旁小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子使劲扔过去!半瓶水正好结结实实的砸在那个鬼孩子身上!鬼孩子倏忽不见了,只听见矿泉水瓶子落地时候那声巨大的响动。
奇怪的是,满车厢的旅客都依旧好好的睡着,谁也没有被秦舞的吼声和水瓶的落地声惊醒,就连他们的呼吸声都似乎听不见了,就好象,好象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具安静得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尸体!好象这趟无休无止前进的列车上,只有她一个活人!
这种想法使秦舞急促的喘息着,冷汗湿了衣服。
她闭上眼睛攒足了力气大喊一声:“啊——”等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好好的躺在床铺上,对面铺的夏落正爬起来,惊异的过来摇摇她:“秦舞,你怎么了?喊这么大声?做噩梦了?”
秦舞看看夏落,再看看周围铺上,所有的旅客都被她吵醒了,不解的探头朝她这里张望,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原来是个梦。”秦舞呼了一口气,擦擦脖子里淋漓的冷汗。膀胱依然憋涨的生疼,一阵阵抽搐。
“夏落,你陪我去下厕所好不好?”秦舞有气无力的对夏落说。夏落扶秦舞起来:“好啊,我也正想去呢。”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顺着车厢朝厕所的方向走过去。被惊醒的人们重新躺下睡了,车厢里偶尔有谁翻身的声音,很块又恢复了寂静。
秦舞站在狭长的道路上,朝厕所的方向看看。那里空无一物。
“你刚才做什么梦了?”夏落一边走一边悄声询问。
秦舞也悄声回答:“我刚才做梦又看见那个鬼孩子了,她就站在厕所门口,手臂向招财猫一样挥动着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是不是像这样?”身边的夏落忽然变了声音,秦舞惊惶的一转头,看见夏落正朝她诡异的笑着,眼睛圆溜溜的从头发的缝隙中紧盯着秦舞,手臂摇晃的跟招财猫一样。夏落声音稚嫩如同孩童,她笑着对秦舞说:“妈妈,来啊,你来!”
秦舞歇斯底里的推开夏落:“又是你!快滚开啊!”
夏落被推倒在地,瞬间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秦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茫然的望望死一样沉寂的旅客们,“这到底是做梦还是醒着!”
“秦舞!秦舞你怎么了?”夏落又从眼前不远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她担心的望着秦舞,慢慢走过来,“你怎么了?刚才我听见你的喊声,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要过来啊!”秦舞马上制止了夏落的脚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夏落啼笑皆非的摊摊手,“我是夏落啊,你这是怎么了?”
秦舞警惕的端详了夏落片刻,这个时候,夏落已经走到了秦舞的身边:“你是不是要去厕所?我陪你去吧。”说完拉着秦舞就往前走,秦舞一迈步,脚下忽然一崴,就像从高处掉落一样,浑身咯噔一下,秦舞醒了,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好好的躺在床上,膀胱依旧憋的生疼,依旧一阵阵抽搐。周围的旅客依旧睡的很沉很沉,好象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一样。
秦舞刹时感觉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刚才的两件事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
“你怎么了?”对面的夏落和上铺的于雷都醒了,两个人都爬起来朝秦舞走过来。于雷说:“我还没睡塌实,听见你翻身了,怎么,做噩梦了?”
夏落说:“起来活动活动,去躺厕所,回来再接着睡就不会做噩梦了,相信我。”
不管秦舞相信不相信,膀胱疼的仿佛要炸裂。于是秦舞小心翼翼的跟着夏落顺着狭长的车厢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秦舞不断狐疑的看看夏落,搞的夏落莫名其妙,尴尬的笑笑:“怎么了秦舞?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
“没事。”秦舞掩饰的转过头不再看夏落的眼睛。
车厢里依旧暗影浮动,越往前走,秦舞心里越觉得不安,好象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却有说不上来。
“你先去吧,我在外面帮你守门。”夏落说。
秦舞点点头,小心的拉开厕所门!
一张惨白的小脸陡然出现在秦舞的眼前,秦舞惊叫一声,退后一步,脊背紧紧的靠在对面厕所的门上。
“妈妈,你终于来了!”那鬼孩子嘴角浮起心满意足的笑,伸出小手就来拉秦舞,“妈妈,不要扔下我。”
“夏落!夏落!她又来了!”秦舞试图去抓站在一旁的夏落,没想到捞起一只冰冷的小手。秦舞条件反射一般甩掉那只小手,这才看见,夏落不见了,夏落站立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沉着脸看着秦舞,苍白而阴郁。
于雷听见这边的响动,忙跑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每节车厢都是不相通的,秦舞被那两个鬼孩子成夹角形势逼在这节车厢的角落里。
“于雷,你快来啊!”秦舞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它们又来了!”
于雷在距离秦舞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谁又来了?”
“你看不见吗?它们!”秦舞恼怒的看着于雷,“你还站在那干什么,快赶走它们!”
于雷慢慢低下头来,双目黑眼球向上翻起,露出下眼白,黑暗中另人汗毛倒竖。他诡秘的一笑,秦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的声音忽然也变的像小男孩一样稚嫩,一字一句残酷的敲打着秦舞饱受折磨的神经:“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啊妈妈!你又不要我们了!”
“啊——”秦舞抱住头,终于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你们都滚开啊!”
“喂,秦舞,你醒醒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刷的一下,周围变成了墨汁一样的黑暗!秦舞大睁着眼睛,却如同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秦舞!秦舞!”另外几个熟悉的声音都响起来,秦舞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张开,几张熟悉的脸庞映着窗外飞掠的灯光出现在秦舞头部的上空。
秦舞马上挺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好好的躺在自己的铺位上,膀胱依旧被多余的液体涨的生疼生疼的,一阵阵难受之极的抽搐从小腹一波又一波袭来。
“你怎么了?”夏落关心的望着她,“做噩梦了吧?”
秦舞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夏落,目光凶狠,神情戒备。
夏落缩缩肩,不解的尴尬笑笑:“你这是怎么了啊?好象跟我有仇似的。”
“她是做噩梦吓的。起来活动一下再睡就不会做噩梦了。”于雷连忙说道,“不如夏落你陪她去躺卫生间再回来睡吧!”
一听这句话,秦舞猛然把头转向于雷,狠狠的盯着他,直到于雷也心里发毛了:“秦舞,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秦舞收敛了目光,想了想,扶着夏落坐起来:“好吧,夏落,你陪我去躺厕所吧。”
两个人牵着手,一步步顺着狭长的车厢,朝着尽头的卫生间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腿好象灌了铅一样沉重,秦舞只觉得举步维艰。前面卫生间的门口,陡然又出现一个小小的惨白的影子,圆溜溜的眼睛藏在长长的头发后面窥视着秦舞。被秦舞抓在手里的夏落的手,也变的湿淋淋冰冷冷的,身后,于雷夏初和小宝,忽然都变的声音稚嫩笑容诡异!
他们参差的童声像水波一样荡漾在黑沉沉的车厢里,他们说:“妈妈,来啊,你来,别扔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