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璐一进秦青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秦青整个身体陷在软软的真皮转椅里,屋子里烟雾缭绕。秦青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心思却显然不在电脑上。
陶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秦青的脸色,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坐在秦青的转椅扶手上,搂住秦青的脖子:“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青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顺势把陶璐抱在大腿上。陶璐撒娇的亲亲秦青,试图调动起他的情绪来。秦青机械的回应着,摸着这具曾经使他无比迷恋和疯狂的肉体,如今却让他感觉索然无味。所以片刻之后,他推开陶璐:“去工作吧,我今天没兴致。”
陶璐被迫从秦青身上站起来,狐疑的问:“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你已经好多天没有来我家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秦青不耐烦的又点燃一支烟,“做好的你工作就够了,少管闲事。”
陶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轻轻在原地跺着脚,抽噎着埋怨:“人家,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就别在这烦我!”秦青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对陶璐梨花带雨的姿态毫无怜悯,而曾经就是陶璐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使他欲罢不能,这也是陶璐一直以来对付秦青的法宝,一旦陶璐想要什么了,只要做出这副样子,秦青从来不会不答应。而今天,这屡试不爽的法宝却一下子失去了作用,这令陶璐感到深深的威胁。
陶璐不再说话,咬咬嘴唇,转身离开了。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小鹿一般的眼神立刻变的狼一样阴冷。她出了门,靠在门外沉思了一会。她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像王桂花说的一样,现在整个娜渡村,不,还包括娜渡村周围的很多村庄,都在窥视着这个村庄里诸多奇异的事件和奇异的人,所有的秘密,已经不成秘密了。陶璐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自己还能从秦青手里得到多少钱财。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韶华易逝,当有一天青春不在了,所有海誓山盟都只是过眼云烟,只有金钱才是一辈子不会背叛自己的东西。
所以她要不然就急流勇退,去寻找自己下一个猎物,要不然,就要除去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
她沉思了一会,就出了公司的大门,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村庄的轮廓被散碎的灯光勾勒出来,村庄靠近庄稼地的那幢二层小楼就是秦青的家。秦青家隐约透着一点灯光,当陶璐渐渐接近秦青家的时候,楼里的灯光突然全都熄灭了。陶璐停住脚步,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秦青家走了出来,一前一后朝不远处的三宝家走去。陶璐刚想跟上去,突然发现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
村子里所有人家的灯光似乎有默契一般,陆续都熄灭了。猫不咬狗不叫,连草棵里的虫豸都销声匿迹了,只听见无数村民家大门开关的声音在黑夜里吱吱嘎嘎的响着,形成奇异的交响乐,似乎还带着不绝于耳的回声,在这幽深的夜里轰动的振聋发聩,同时又单调的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令人心脏紧缩的刺耳吱嘎声。
陶璐惊异的看见,每一扇门里,都走出一个或者几个僵硬的黑影,那些黑影仿佛提线木偶一样,身后拖着比黑夜还黑的长长影子,关节僵硬的机械运动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三宝家!
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快占据了整个胡同,人还在不停的集结,大有前赴后继的姿态。他们的脚步重重的踏在地上,使得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蹑手蹑脚的来到了三宝家的门外的王彩云和陈丽丽,脊背上瞬间一阵莫名的冷风掠过,令她们两个汗毛直竖!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有点奇怪?”陈丽丽心神不安的小声问道。
“没事的!”王彩云竭力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抱紧了双肩,牙齿有些不听话的开始打战,“没事的,快入秋了,有点冷而已。”
王彩云拉起陈丽丽的手,才发觉两个人的手全都冷的像数九寒天的冰块:“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刚想伸手推门,视野里忽然一片漆黑。两个人惊诧的回头看去,发现全村的灯光片刻之间全都熄灭了!开门关门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在黑夜中传的格外远,格外清晰,紧接着僵尸一样的人影逐渐聚集过来,耳畔只听见无数人粗重的呼吸,听起来简直如同野兽发现猎物后血液贲张的兴奋喘息。
人群犹如泰山压顶一样,以一种不可遏止的势头源源不断的涌来,陈丽丽和王彩云惊恐的张大了嘴巴,脸瞬间变的苍白!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陈丽丽后背紧紧靠在三宝家的门上,双腿虚软,“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他们想干什么?”
王彩云一个趔趄,倒在台阶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她惊惶失措的也退到陈丽丽身边,恐惧的泪水涌了出来,她忽然回过头去,大力敲打三宝家的大门,歇斯底里的喊道:“开门!秦青!秦舞!开门啊!救命啊!”
门内寂然无声,而门外,僵尸一样的人群已经到了眼前,眼看着包围圈一点点缩小,人群密密匝匝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了失魂落魄的二人!迷失了本性的村民们,毫无表情的苍白脸庞上,一双双眼睛竟然似狼一般油绿!他们抽着鼻子,饶有兴致的盯着眼前这两个如待宰羔羊一样的女人,猫抓耗子一般,认真的捉弄着她们内心的恐惧和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陈丽丽双唇颤抖,泪如泉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站在包围圈最里面,俯身打量二人的一位村民忽然笑了,口中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来,闪着寒光。
“呵呵!”身后所有的村民都跟着笑了!沉沉的笑声厚重的压抑在二人的胸口,二人更加拼命的敲打着三宝家的大门:“开门啊!秦舞,求求你开门啊!救命啊!”
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呵呵,有肉吃!”包围圈最里面那位村民沙哑着嗓音说。
“呵呵,有肉吃!”所有人都说。
兴奋的光芒从人们眼中闪现出来,有亮亮的涎水流出嘴角,滴到陈丽丽和王彩云的身上,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使得两个人心惊胆战。
“你们不要过来啊!”陈丽丽和王彩云两个人恨不得把身子挤进门里去。
“呵呵,有肉吃!”嗡嗡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彻整个村庄,最里面的村民露齿一笑,嘴里瞬间长出尖尖的獠牙。他的目光倏忽变射出亢奋的光芒,狞笑着扑了上去,“呵呵,有肉吃!”
“啊!”尖利的牙齿刹那间穿透了陈丽丽的脖子,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一扬脖子,使劲撕扯下一片新鲜无比的肉块,他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嘴角滴下浓稠的血液。陈丽丽脖颈的大动脉汹涌的喷洒出鲜血,她的半个脖子已经没有了,这使她的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歪在一边。她的嘴唇苍白,毫无意义的微微开合着,四肢一阵抽搐,眼睑剧烈颤动,而一旁的王彩云,早已经吓晕了过去。
骤然出现的血腥味刺激了所有人的嗅觉,大家一拥而上,后面的人疯狂的往前挤,试图分得一杯羹!
“天哪!”隐匿在暗中的陶璐见此情景,瘫软在地,“怎么会这样!疯了,都疯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是疯子!”
是夜,陶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爬了起来,当天夜里就把所有财产收拾完毕,并且卷走了秦青公司很多财务,从此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毕竟,比起钱来,还是命比较重要,命都没了,再多的钱对自己来说都不过是废纸一张!
鸡叫声叫破了黎明,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河在睡梦中咂咂嘴,皱皱眉头,嘴里好象有一股铁腥味。胃中饱涨的很,陈河不情愿的揉揉眼睛,迷蒙的坐起身,准备起床。
习惯性的伸手一朝床头一摸,摸到的却还是自己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脏衣服。往常这个时候,老婆陈丽丽早就把他的脏衣服收起来洗了,把他第二天要穿的干净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枕头边上。
“老婆,我的衣服呢?”陈河往身边一推,却推了个空。他回头一看,旁边陈丽丽的被窝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看样子昨天晚上根本就没人睡过。
陈河搔搔头,回想起昨天晚上,老婆陈丽丽好象说要去秦青家串门。难道是睡在秦青家了?以前倒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有时候秦青忙的晚上总没空回家,王彩云一个人睡觉觉得害怕,就会叫上陈丽丽去跟她做伴。但是每次陈丽丽都会跟陈河提前打个招呼,这次怎么没有告诉家里一声呢!
陈河爬起来,胡乱把衣服穿上,准备洗漱完再去找秦青家找找陈丽丽。
他站在屋子当中,睡意惺忪的套上裤子,却不经意间一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梳妆台上镜子里的什么东西!他一怔,手上停止了动作。
他慢慢回过头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瞅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是他自己吗?
嘴角黑褐色的血凝块触目惊心,有几丝貌似肉末的渣滓颤颤巍巍的挂在上面。嗓子里有甜腥的生铁味从胃中漾上来。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死人了!”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叫声从胡同里传出来,陈河心中一动,忙拿块毛巾使劲擦擦嘴角,系上腰带冲了出去!
肉屑?
肉屑!
陈河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两具只剩下骷髅的尸体,骨头上面的痕迹,分明是被什么撕扯咬啮的痕迹!
陈河马上开始呕吐起来!他扶着墙,大声的呕吐着!黑褐色的块状物逆着食道被呕出来,陈河盯着地上的呕吐物,颤抖的几乎站不住脚步。
周围的村民也都想到了什么,一个个脸色青白,全都忍不住开始呕吐!早晨的空气中充斥了酸腐的味道,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
搜肠刮肚的呕吐之后,陈河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颤抖着双手,拣起散落在一旁的一些衣服碎片!
其中一片碎片上面,补着一片补丁,补丁上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熟悉的图案,熟悉的针脚!那是陈丽丽亲手补上去的补丁!
陈河又开始呕吐!直到吐出来的全是苦水!
他踉踉跄跄的跑回家中,砰的一声关上大门!他靠在门上,冷汗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冒出来,让他觉得如同进入了冰窖。
吃人!
两个血色的大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抱着头蹲下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吼叫。
他亲口吃了自己的老婆!
“爸爸,你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筝自己起了床,她穿着可爱的印有小白兔图案的睡衣,揉着尚未完全睁开的迷蒙睡眼。
陈河抬起头来,看着陈筝的小白兔睡衣,一阵强烈的呕吐感又从胃里拼命袭来。
“爸爸,妈妈呢?”陈筝四处张望着她那最亲近最熟悉的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
陈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筝。难道要他亲口跟女儿说:“女儿,爸爸把妈妈吃到肚子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河痛苦的敲打着自己的头,面对女儿陈筝眼巴巴询问的眼神,陈河感觉生不如死。
隔壁三宝家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陈河倏的抬起头来!
他开门冲出去,正迎面遇上秦青从三宝家走出来。
秦青正对着面前地上两具爬满了蚂蚁的尸体发怔,而秦青的身后,秦舞雍懒的拉拉半敞的睡衣,蓬乱的头发和嫣红的脸色,很显然的告诉了人们昨天夜里在她和秦青之间发生的事情。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陈河想。
秦青显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他瞪圆了双眼,迷茫的看看陈河,再看看面前的骷髅。最后他甚至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使他倒抽一口凉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全身刷一下凉了,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他颤抖着手指问陈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能想到一夜温香软玉在怀,消魂蚀骨后,第二天的清早竟然会见到这么惊悚的场面?
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漏厕。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