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齐动,众媒婆更是提着裙摆冲出大厅,赛跑一样冲向大门的方向。
等了这么些天,正主终于出现了,她们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远远就看见正厅外面的院子里都像是茶楼一样摆放着桌子凳子,间插着摆放着聘礼,媒婆们嗑着瓜子侃天说地,混杂的各式各样香薰味道袭来,兮若只觉得阵阵头疼。
走在廊上几步路的功夫就听得一阵杂乱脚步声,十几个穿红戴绿的中年婆子已经沙丁鱼一样从门内冲出来,院子里的人也齐齐涌来,看到兮若,众人立刻一涌而上,将她团团围住,就算迎春已有心理准备,也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站在几个侍从中间,兮若却是淡定如初,甚至还取出一方丝帕来,挡住头脸。
“恭迎公主,我是东城王尚书家派来的,我们家王公子对您可是仰慕许久!”
“那算什么,我家李公子从出生时就已经认定非公主不娶!”
“公主殿下,我知道您最喜欢的就是美貌少年,我家李公子从出生时就是精雕玉琢的仿佛瓷娃娃……你家那李公子,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生哟!”这媒婆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一个同行,满是嫌弃。
“婴儿一朵花,长大豆腐渣,再说了,面皮生得俊俏有什么用,能当饭吃?我们家徐公子那可是北城第一首富,嫁过去,金米银米随便您糟蹋!”
“哎呦喂,还金米银米,您也不怕硌牙,我们家公主殿下那是贪钱的人吗,公主殿下,您听我说,我家这位赵公子那是一等一的文采,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得了吧,像这等男子那必是风流种,今日拈花明日惹草,招蜂引蝶赶都不赶过来,还是我家这位郑公子好……”
“咳!”兮若轻咳出声。
“大胆!”迎春回过神来,中气十足喝道,“见到公主,不行跪拜,成何体统?!”
一声起,群声落。
众婆子俱是心尖一颤,知道自己一时激动逾越身份,无一不是后背上冷汗直流。
兮若素来不怎么露面,此番一见,万一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心情不好,那可是真要人命的!
只听得一阵丝裙环佩声响,瞬间呼啦啦跪倒一片,“民妇拜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兮若将挡在脸前被众人喷得满是吐沫星子的丝帕丢给玉儿,“诸位热情拜访,兮若不胜荣幸,但是恐怕要对不起诸位了。”
兮若话音还未落完,现场就炸开了锅。
“公主是否身体不适?我们可以改日再来的!”
“公主你别着急这么拒绝我们呀!”
“咱家徐公子可是非公主不娶呀!”
……………
“小女不才,承蒙众位青睐,但是不瞒大家,小女如今已有婚约在身,恐怕要让众位失望了。”
余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了,来到大厅便看到众人把兮若围得个水泄不通,眉头轻轻皱了皱便开了口。
征战沙场的气势逼人摄魄,众媒婆本还想着多问两句指不定还有机会呢!
余震只是抬眼,淡淡扫了一圈众人,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人出喘不过气来,众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草草客套了一下就拿着自己雇主的聘礼告辞。
比起大把大把的银子,还是小命要紧。
兮若看着终于空旷下来的大厅,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兮兮,爹爹是认真的,你还没出生你娘亲就定下的婚约,不管你是否欢喜,都是要去见一面的。”余震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点让人摸不透的小情绪。
“嗯。”兮若抿了抿唇,并没有过多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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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黄昏的傍晚,两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汴京的宁静。
第一条消息,有“天上人间”之称的听叶城二十年一现的胭脂牡丹,这次隔了一年不到就再次冒出了花骨朵。
第二条便是,余大将军亲口承认这安宁公主已经有婚约在身了,而更有小道消息称,那人便是如今东离炙手可热的摄政王,楼栖迟。
正巧听叶城满城怒放的胭脂牡丹正盛,本着“不想初次见面过于尴尬”的念头,余震和东离帝商量着便把两人安排在了听叶城,赏花游玩的还有其他王孙百姓,两人也就不至于大眼瞪小眼了。
消息一传出来,这两日来赏花游玩的人群几乎把听叶城的城门都挤坏了。
关于将军府那位,除了出生和及笄时的两次皇恩盛宠引得一时轰动,一直不曾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倒是有草包一类谣言传出来,想必十之八九也只是个平庸的大家闺秀,不过空得美貌。
不过,纵然再平庸,她的身份也是一场高贵,先帝膝下全是男儿,这唯一的公主身份也足以让众人称羡了。
最让人扼腕叹息的是,这婚约对象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东离的摄政王!
西沧东离无数少女芳心暗碎。
犹记得当年东离帝嫁女,大摆筵席,五天五夜,歌舞升平。
东离帝或许是酒兴上来,突然转头望向独坐在东南角自己的小儿子,笑道:“栖迟,何不舞剑助兴?”
年轻的皇子振袖而起,翩然的姿态如鹤如龙,长剑为他执在手中,行云流水般潇洒。
一取惊鸿音落,他的动作也收尾,长剑末端划出一道干脆漂亮的线,年轻的皇子傲然端立。微微侧着脸,鼻梁和下颌的弧度俊秀而完美,抬手,将剑递给侍女,垂下的眼睫扬起,双眸似月光清冷。
风华绝代。
一场剑舞让栖迟楼王名震四野,乃至西沧北照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美谈。
那一年,他不过十三岁。
而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已经从军征战,官至副帅,就连玉门关一役的结束,也是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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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过一刻,起了微风,伴着胭脂牡丹的摇曳,一道飞影在听叶城门奔驰而过。
姹紫嫣红里,年轻的王爷轻轻从马背上跃下,翩然潇洒,真是东离摄政王,也是如今东离帝最小的儿子,楼栖迟。
他竟然是一个人来的,没有随从,也没有侍女,牵着乌骓信步走向听叶城正中的牡丹仙庭,直至庭院门前,听叶城官衙的侍从早已迎出,毕恭毕敬地接过缰绳。
“不知县丞有何安排?”楼栖迟轻声问道。
外界传闻这栖迟楼王平日出行虽说低调,却也是奢华无比,今日却也是让大家意外无比了。
这厢他的声音传来,更是意外。
与他清泠似月的外表不同,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刚一开口,低沉魅惑的声线像一柄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心尖,令人酥倒半边。
侍从们不由得红了脸颊,半晌答不上来他的问题。
忽然之间,如雷音般的嗡鸣声传来,应声出现在众人眼里的是一辆金碧辉煌的长车,上面纹绘的西沧皇族的图腾,车身轴辙镶有和田美玉,随行者浩浩荡荡,不下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