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涧不由分说,拉起云卿就往玉剑上带去。云卿再随手这么一拉,二卯也跟着跃了上来。于是一剑三人,随着嗖的一声,载剑朝离江中心飞去。
只觉呼呼的风啸从耳旁掠过,发梢啪啪扇在脸上直疼。抬头是白亮的天空,晃得眼睛压根没法睁开。低头是看不到底的江水,一起一伏的波光似乎稍不注意便会被卷下去一般。平视前方?那就更是不能够的了,因为眼前正对着的,是陆涧精练的后颈。
高高挽起的发髻,使得后颈处留下了不少色浅且短的发根须须。它们正迎风晃动着不规则的弧度,肆意的掠过那没有任何杂质的肌理,看上去好生诱人,目光一旦没忍住瞄了过去,就彻底被死死的锁住了。
云卿默默的定下心智,可好歹也是人生第一次悬浮半空,还高速前行,头顶上虽是朗朗乾坤,可脚下却是波涛暗涌,这任谁也是吃不消的啊。她何尝心里不会害怕,何尝不想像二卯那样,也从身后抱着陆涧啊。
既然想要赤果果的抱着一个堂堂大男子自是不能够的,但说到偷偷的扯住衣角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吧。而且,那被风扬起的衣角,在白光下显得是那么耀眼,那么诱人。分明就是在招呼着,叫自己不用客气嘛。
云卿咽了咽口水,心下笃定,便就这般瑟瑟的,怀揣着紧张、害羞、激动、猥琐、奸笑的五味杂陈的将手伸了过去…
“到了。”
“啊!就到了啊?这么快。”眼看着指尖都已经隐隐约约碰到那片衣角了,可陆涧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让云卿顾不得心中的小九九,只得猛的收回了手,尴尬的在身上搓了搓,又挠挠脑袋。可心中那叫一个悔的呀,早知道就不要去纠结这么多了嘛。
低头看去,正午时分的江水,在炫目的白光下一片波光粼粼,可再往深处一些,却陡然转黑,而且黑得很不正常,隐约间,甚至能闻到丝丝诡异的煞气。
云卿皱着眉头,从玲珑袋中取出三枚墨绿色的丹药,上面裂出了几个金边的菱形,看上去像是颗颗小小的龟壳。
“龟息丹?你怎么会随身配备这种丹药?”龟息丹是一种能使人大幅度延长闭气时间的丹药,而龟息术却是修道之人的入门必学科目。陆涧心中纳闷,找云兄弟帮忙,虽说是无奈之举,而更多的是因为无法神识他的修为,如此说来他的修为定是在自己之上的,可他还要龟息丹做什么?
“额…”云卿斜眼看像一旁,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当年在一处渔庄,说是能避水鬼的骗人产物吧。而且自己的修为是作假的,龟息术什么的实在菜到不行,这才拿出来的吧。
不过,敢问云卿的职业是什么,神棍呀。那么找理由寻借口什么的,可是神棍的入门必学科目。
“没错,是龟息丹。如果我们以龟息术入江,持续两个时辰问题不大。怕只怕这番下去,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气息很容易被抽空。吃颗龟息丹,以防万一嘛,嘿嘿…”这样说会不会觉得勉强啊?
陆涧惊觉的确如此,修为深的人果然心思更为谨慎。于是接过丹药,乖乖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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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一股清凉溢满胸腔,每一个肺泡间都充斥着氧气。三人运气,潜入离江之中。
起初还能透着白光,一探究竟。可再深入一些,却陡然间彻底陷入漆黑之中。只能凭借着水流的波动,一骨碌的往江底栽。
鼻翼间的瘴气越来越浓烈,每往深处游去,一股股乌烟瘴气味便更浓烈几分。可在一会儿,视野却又再一次由黑转亮,只是那光点幽幽得很是诡异。
一阵阵泛蓝的萤光从不远处扩散开来,是一座魔窟,却更像是一处宁静的珊瑚礁。它肆意的延伸着每一个棱角,湛蓝湛蓝的光点或大或小,密密麻麻,不规则的排列开来,像是有数不胜数的萤火虫正栖息其间。而这一切,却是充斥着不尽的妖气与血腥,形成了一道浓浓的雾霾。
陆涧示意指了指身下。“那里就是所谓的河神庙。我与何成本打算继续千万的,却不知这魔窟外围包裹着层层毒藻。它们充斥着大量妖气,行动异常迅速,且神不知鬼不觉,招招直切要害,很快就把我们团团围困住。每击断一根毒藻,就有更多的毒藻覆盖而来。何成不敌,很快便深陷毒藻之中,被卷入了更深处。我虽心里急于救出何成,可这毒藻并不好对付,我被节节逼退,很快气息被抽空,不得已退回岸上。”
云卿低头寻去,那里伸展着根根形态诡异的海藻。黑色的表面,如同一条条牛皮长鞭。弯弯曲曲的在水中摇曳,又如同一条条暗夜之中的毒蛇。
“是蛇藻!”云卿认出了这毒藻的来历。“它会对误入其中的非魔性者,发动无差别攻击。恐怕,我们除了悄声接近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一旁的二卯见陆涧好像已经彻底放弃要对他的降妖伏魔的样子,躲在云卿身后弱弱的开口道,“云云,可偶听说,蛇藻沉睡时,会释放大量有毒孢子,令非魔性者瞬间麻痹的。”
先麻痹,等睡醒了张口就吃,真是有够贱的。“非魔性者?卯儿,要不你这只小狐狸精就帮帮我们,回头给你找烤鸡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那里好黑好恐怖的样子,就像鬼婆婆的头发,到时候肯定会从耳朵里钻进去,又从眼睛里钻出来,偶的两颗眼珠子就这般吊在头发上…偶怕,偶不要去嘛。”二卯甚是娇嗔的贴着云卿的肚子,可心思却又时刻离不开美味烤鸡。“但是偶可以帮乃们找帮手,不过,说好了有烤鸡吃的哟,而且还得准备两个,偶一个,偶的帮手一个。”
云卿看了一眼陆涧,后者面上难掩的焦虑,却又只得点头,毕竟现下这也只有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好,两个就两个。”
“嘻嘻…”只见二卯运气摆开了架势,心口默念口诀,双手变化结印。
手印倒是一眨眼功夫便结束了,可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生。云卿与陆涧面面相觑,两脸茫茫。只有二卯摆出了一脸洋洋得意,就差没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
其实二卯并没有什么高深的修为身法,可他的娘亲却教会了一个名叫“血契”的秘法。那是一种以血为载体,以印记为媒介,能与妖魔定下契约的术式,能肆意指派他们为自己所用。二卯虽入世不久,可他闲来没事,但凡遇见一个妖魔,不管其修为身法如何,就变着方儿的与其签定血契,其中甚至还不乏有几个不幸被着了道儿的高阶妖魔。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突然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唏嘘声音。再过些时候,似乎是有人在说话。云卿随着声音望去,依旧是漆黑一片,可那声音,却似乎是在靠近着。
那是一段段撩人心绪的悠扬旋律,一声声沁人心脾的优美歌声。似百灵鸟般清脆诱人,又似古风钟磬般绕绕心间。
云卿听得入了神,这声音,好美。
“别听得太认真了哟,不然,会被她吃掉的。”二卯不以为然的眨巴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