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的毒性便是令轰轰如今这般目光涣散的原因。只见他的眼皮半哒啦着,包裹着向外突起的眼球,瞳孔像猫眼一样缩成了一条线,眼白白得很是过分,看上去像是两颗剥去了一半壳的水煮蛋。发乌的嘴巴不自觉的微微张开着,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口水眼看着就要哈啦流出来了。原本挺得笔直的尖尖长鼻子,也被拦腰生生向下折出个直角来。总得来说,这就是一个毫无防备的二傻子。
不过,也亏得他能如此这般,某些事情做起来便能得心应手了。于是,二卯按照指示,开口问道,“轰轰族长…”
“停!”轰轰猛的伸出手来,打断了二卯的问话,不会吧,难不成已经被他探到了什么异样?“从老子刚进竹林开始,你们一竿狐狸就开始轰轰族长长,轰轰族长短的一阵乱叫,可谁他喵的说过老子是族长啊?”
这…是神马情况?苦逼背了一晚上的台词,顿时转换成了满腔的疑问,二卯失语呵呵,备感语塞,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下去,只得悄悄的侧目看向躲在屏风后面的云卿有何指示。
云卿虽亦是一脸疑惑,思量再三,硬着头皮下达指示——比划了一连串畸形中带着连贯,莫名其妙中夹杂着阵阵不明觉厉的动作。只见她特牛气哄哄的使劲出着气,薄薄的鼻翼被气息撑得迅速的一张一合,接着仰头望天,一副可怜兮兮的祈祷样,最后以张开双臂,转而又双手合十,结束了整套指令。
话说,这是个神马奇葩指示,究竟是想表达个神马意思?估摸就是是这世上最为研究透彻了蛇精病的心理行为学家,也无法破解这一连串奇奇怪怪的暗号吧。然而,就在此时,二卯竟然点头了!虽然幅度很是隐秘,可他确实是点头了!而且,点得还是这般的毫无疑虑,这般的坚定不移!
他悠然为轰轰再一次添上了一杯云卿秘制的曼陀罗酒饮,“轰轰族长是不是觉得我年幼无知,特意说出这般话来拿我寻开心?我是年纪小,不懂世事,可我对自己的脑袋瓜里面装着的货,还是很有信心的。见轰轰族长生得如此生猛,下面的一竿蝗虫妖在你面前都被吓得一板一眼的,你若不是族长,那谁还敢坐上这一族之长的位置?”
“老子真他喵的不是族长,老子啊,不过是黑蝗族的第一大将军罢了。”轰轰失笑摆摆手,将杯中的秘制酒饮一干二净。可他的语气中却掺和着一些无以明了的调调,像是无语,却更像是无奈。
“第一大将军,这称号多威风啊!可比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媚狐族族长,不知好上了几千万倍。哎——”说着,二卯悠长的叹出一口哀气,将手中的凉白开一饮而尽,半眯着眸子,诠释着何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也。
“你一个小小脑袋,能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虽说你这媚狐族族长做得的确是挺窝囊的,可黑蝗族从来都没有丝毫想要完全占有媚狐族的意思,不过是让你们好好的孕育新鲜竹林,再将一半供奉给我们罢了。要老子说,你这族长做得那才叫一个惬意,族中内外大小事宜,统统有露葭那老娘们处理妥当,你大可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老子就不明白了,如果连这么惬意的日子都要唉声叹气的话,那老子岂不是早就该活活被愁死了。”
“哎——轰轰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你可知我为何能当上这媚狐族族长?”
轰轰听罢,后知后觉的猛拍脑门,发出阵阵金属般的撞击声。老子怎么忘了今日来媚狐族的目的,是要查探出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媚狐族族长,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昨日送信的蝗虫妖口中,所提及到的不明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老子怎么就把正事给抛得一干二净了?幸好他自己提出来了,那老子也正好捡个便宜,待回去后好交差。
“哦?愿闻其详…”
“想必轰轰将军是知道媚狐族与黑蝗族当年的战役吧?”
“知道,要不是当年那名名叫赫然的狐仙从中作祟,恐怕你我两族,如今不知会是什么模样。”提起赫然的名字,轰轰明显声线在害怕的作抖着。
“而我,正是当时媚狐族族长竹慕与那狐仙的儿子。后来我娘死了,我也是再不愿待在那个地方,于是便决定入世历练一番。几经周折,也许有些事情就是命数里老早就安排好了的,我竟然辗转当上了媚狐族的族长,这才知道了当年我娘与那狐仙之间的事。”二卯不愿提起那狐仙的名字,好似那名字压根就不配与娘亲同时出现一般。若不是为了让黑蝗族知道他遗传了赫然的御火本领,他可真心不想如是说道。
见二卯面带着一丝丝难抑的恨意,轰轰看在眼里,心中顿升怜悯之意。顿时觉着惺惺惜惺惺了起来。“哎——虽说你我遭遇南辕北辙,却也都是同为天涯沦落妖。今日与你相谈感觉甚欢,如若不嫌弃的话,不如从今往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轰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震得桌上的锅碗瓢盆嘻嘻哗哗一阵作抖。
二卯虽知这是计划之外的突发事件,不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可轰轰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言语间透着一股无法拒绝的盛情。“好,轰大哥,以酒盟誓,小弟敬你一杯!”
“好,卯小弟够爽快,大哥我先干为敬!干——”
“干——”咕噜咕噜——凉白开下肚,却觉得背脊一凉。侧目看向屏风后的云卿,生气的眼神中大致的意思是:谁他喵让你擅自做决定的?!
“不过,别怪大哥我多管闲事,多说一句啊。想当年,就是你爹来找你娘的时候,虽然那时的我不过刚入军营不久,可也清楚的记得,侵占媚狐族的决定,是族内一竿执政官长久的商议结果,似乎与你爹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就算他的御火术再如何如何高深莫测,可面对我黑蝗族铺天盖地的攻势,却也是绝不可能轻松面对的。大哥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你爹的浴血奋战,他喵的一喷火烧焦了好大一片,不过同时也在身后留下了不小的空隙,足够我们攻入进身。他可没少受伤,估摸着小命都被割去了一大半。要我说,你爹能这般不顾自身性命护住媚狐族,说不定对你娘,是真爱。”轰轰放下酒杯,长长的打了一声嗝,酒气顿时漫散开来。“卯小弟,这是什么酒,感觉有够烈的,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