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不顾形象的,自顾自的调整着黄黄的枕头,作势又要睡去。
“你们以为当个河神爷好呀?狗屁!
这年河水干了,你得去求下雨,可上面的却说这是天劫吧,有磨砺人心之用。翻年河水又漫了出来,你得去求停雨吧,可上面的还说这是天劫,有磨砺人心之用。辗转反侧,辛辛苦苦的求雷公电母,人家又说,这事儿他们只听从上面安排,一切得按规章制度行事。
我倒是辛辛苦苦的跑上跑下,结果事儿没解决,倒还惹得一身骂名,什么‘在其职不谋其事’。狗屁!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是蛟爷可怜我,也不管他是用了什么妖法,反正就是一阵呼风唤雨,让离江从此风调雨顺起来。他要是不厌其烦,我就把河神爷的职位退让于他,自己则守着一个‘宝库看管员’的闲职,也正好成日无所事事的窝在自己的小窝里。
每天山珍海味的伺候着,时不时的又差来三五美人暖暖被窝,把自己养得胖胖的,最多就隔三差五的割点肉肉孝敬蛟爷他老人家。想来,如此乐得逍遥自在的日子,我干嘛非要一门心思的逃跑呢?笑话!
走吧走吧,赤爷我还想眯几十个时辰的回笼觉啦。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我就不送了。”
云陆二人相视一眼,面对他人的安于现状,再怎么热血的宣言也是徒劳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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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修士远到而来,不如来正殿一叙,吃顿便饭可好?”
毛森森的语调,伴随着蛇吐芯子的阴凉,渗透着阵阵袭人的寒意,令人只觉四下里无端起了一片冰凉。明明是一句最为常用的待客通用语,却硬是给他说出了一股威胁参和着杀意的调调。
云卿心下一惊,压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出的纰漏?
按照预期,那些妖魔理应先去昌平码头,就祭献童男童女之事往返一遭。等他们怒火中烧再寻来时,早已是人去肉空。大不了留下一张字条,说秀仲派为此次恐怖袭击事件全权负责。而就秀仲派在三界之中的势力,他们也只得认怂着吃哑巴亏了。
可不料想,理想总是符合逻辑,而现实却是奇葩百出。
早知如此,就不该惦记着那二斤八两的肥肉,省得去听赤鱬絮絮叨叨,这才耽搁了时间。
眼下除了没命的逃,还能作甚?
正欲作势逃跑,却觉周身一阵酥软发麻,动作越来越僵硬了起来。云卿心中不明所以,而就在此时,脚边突然传来一阵轻柔飘渺的触碰,像是被谁冷不伶仃的摸了一把。
这无疑惹得云卿背脊一凉,惊魂未定的斜着眼看去。只见那是一小簇一小簇,暗藏在墙根下的蛇藻,牛皮般的枝叶与珊瑚墙几乎融为了一体。那些小型蛇藻正在得意的摇曳酣睡,难道是中了二卯口中所说,“蛇藻会在沉睡是释放大量有毒孢子,能令非魔性者瞬间麻痹”?!
这时的两人,只觉浑身上下像是被蛇藻团团缠住,丝毫动弹不得。就只剩两对眸子,瑟瑟的眨巴眨巴,又轱辘轱辘的相看无语。
“蛟爷请见谅。此二人乃小赤凡间的一个朋友的弟子,说是很久没聚了,又正值四年一度的武宗大会,便特派此二人前来,邀约小赤去凡间游历一遭。不过小赤已经对此二人说得再清楚不过,小赤只求安安心心替蛟爷看守宝库,绝不踏出宝库一步。也令此二人下了毒誓,对蛟爷的事,对河神府的事,绝不外漏一星半点,蛟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过,还请蛟爷承小赤一点薄面,放此二人离去才好?”
“既然是仙家道友,就更应该请两位来正殿一叙。小赤放心睡觉吧,爷不会为难他们的,呵呵。”
一道道冷冷的笑语激起了根根汗毛。他才是爷,这里他说了算。赤鱬对着云陆二人叹出一口意味深长的气息,以作生死有命之类的宽慰。又无奈的撇过头去,只不过两三个浅浅的呼吸,顿时雷鸣般的呼噜声又威震四座而起。
同一时间,两人竟像是两具扯线木偶,立马步伐一致的走动了起来。他们直直穿过层层阶梯,朝着那处未知的恐惧,机械似的走去。
视野越来越开阔,却依旧是一片昏暗,只有四下里一片片不知名的湛蓝光点,映在形形色色的珊瑚礁与石墩上,粼粼波光幽幽荡开。不变的是,大量的煞气依旧肆意的充斥着四周,整座别致的府邸没有丝毫生的气息。
不多时,似乎是到了一处大殿,两人继续被迫着深入,直到在一处桌案旁盘腿坐了下。只觉四周如同一滩死水,连一星半点的波动与声响都没有,这阴森森毛悚悚的气息,令人不得不生生咽了咽口水。
突然,一道道涟漪从后颈处幽幽传过全身,像是有人正悠然自得的挑动着随波扬起的发梢。这不急不慢的,轻柔飘渺的触碰,令云卿心下打鼓,一阵阵袭人的压迫感从身后笼罩全身,似乎是某种未知的庞然大物,正肆意的审视着满桌的珍馐美馔。
云卿墨黑的眸子在暗影中瑟瑟作抖,眼泪夺眶而出,又瞬间和江水融为一体。樱花瓣儿似的眼睛被害怕憋成了小红眼,眼角下垂,像极了一只正等待着被大灰狼啊呜下肚的可怜小白兔。
她心中后悔极了,坑蒙拐骗偷的神棍罪行罄竹难书,死后下地狱服刑,那是没得商量余地的!玲珑袋中还装着三条性命,自己一命呜呼,便再没人能开启玲珑袋,那他们迟早有一天会饿成一堆白骨了,简直就是一尸四命呀有木有呀!最重要的、也是最直接的,谁他王母娘娘的想死呀!
正在云卿心中自我悔过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别唱!】时,那道冷不伶仃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是一道诡异的嘲弄,却近得似乎是紧贴着耳背轻吐而出的。那呵出的气息如同释放着一道道冷箭,在脸颊上形成一道冰凉,再一刻,寒意席卷全身,身子顿时被僵住了一般。
只听那声音道:“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