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渐渐融成一股缓慢流动的独立水流,这股独立水流与周围完全隔离开来。
云陆二人聚精会神的随着水流缓慢潜行,不多时,便看到原本肆意舒展开来的蛇藻。经过昨夜的一场火烧,现下里只能弯弯曲曲的像是被扯开了的钢丝球。可无论它们再怎么无精打采的半垂着,也依旧不能忽视了它们以数量为强大肉盾,以有毒孢子为辅助输出的战斗方法。
云陆二人屏气凝神,沿着水流穿过了畸形怪状的蛇藻。果然那些蛇藻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通道,并无任何试图攻击的迹象。
眼看着已经脱离了蛇藻的警惕范围,云陆二人立马一跃而出,挣脱了水流的束缚。这时,那呛人的暴烈瘴气味,顿时溢满了整个鼻腔,一阵阵难受自不必说,一次次眩晕与无力感充斥着大脑。
云卿心中一千遍自骂,玲珑袋中的丹药,明明就多得市场价值一座山间别院了,怎么就没有配备些防晕车晕船晕机的?
现下也只得速速定气凝神,这可就真为难了她那毛点修为了。
只觉胃部一阵止不住的痉挛,一股恶心的滋味逆天而上,一片乳白色的液体,夹杂着一些不知何物的皮屑屑,敌不住的一涌而出,在缓缓流动的江水中,扩散出了一抹奇异的景象。
云卿急急挥开这摊早上吃的,已经被消化了一次的豆浆油条,难为情彻底抑制住了胃部残留的恶心。她不敢看陆涧面上会有何种难掩的窘态,只是故作镇定的朝那片宏伟的魔窟游去。
近看魔窟,怎能简单的用一片珊瑚礁来形容,简直整个就是一个庞大的珊瑚岛体系。它的覆盖面积,大得令人忘记了呼吸,完全让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入手查找。
云卿环视了一圈,发现魔窟上的每一面对外的窗户,都排列得极为奇怪与不对称,可再如何混乱的修建布局,也始终是得按照风水之说而建的。
比如说放置金银宝物的金库,一般都是建造在建筑的北面最下层。一来,大多建筑都有坐北朝南的特性,将金库建立在隐蔽避风的北面,有不漏财风与不受贼人惦记的作用;二来,最下层也是最接地气的地方,地的属相为土,土生金,便有了敛财之用。
这魔窟的最下层没有一个对外的窗户,作为存放财务的金库的可能性极高。可偏偏如此,在这一层的中间位置,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极为不和常理的光点。
妖魔的思想真是奇了个葩,好端端的一个金库,在中间开了个槽,岂不是诅咒自己金钱散尽吗?除非里面有什么不得不如此的秘密。
这个奇怪的感觉,不断的吸引着云卿,觉得定要去看看不可。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涧,陆涧不疑有它,跟随而去。
两人小心翼翼的游到了那团泛着湛蓝光点的窗户旁,却只听一阵阵爆发力度如惊天雷鸣般的呼噜声,极具节奏感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犹如海浪般一声更比一声高,震得人耳朵直发麻。
再定睛往里看去,只见一团肥肉横竖八叉的摊躺在铺着厚厚毛绒垫子的地上,每一次的呼吸,都让这肥肉像层层推开的波动似的依次抖动开来,肥肉们由于过度拥挤,形成了像是毛毛虫一样的一圈一圈的折痕。
肥得面目全非,肥得惊天地吓鬼神,肥得让人不想再吃一点肉,这完全无法让人将它与某种生物联系在一起。
可是,那团肥肉周身,有几片变了形的鱼鳍,残留在身上的鱼鳞被肥肉撑得炸开,还有那张脸,虽说皱得几乎分不清五官,却明明是张成年男子的脸。
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疾。
难道它,不对,他就是传说中离江的河神,赤鱬?!
云卿看着那一摊摊一团团的肥肉横飞,心中只觉一阵阵腻得慌。可就算心中有千百万个不乐意,也只得抑制住恶心劲儿,硬着头皮往里钻。
两人穿过湛蓝色的光点,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内室,每往里游去一尺,江水中弥散开来的油腻感就更觉粘稠几分。
可这里面除了一张厚厚的毯子与一摊震荡中的肥肉外,并没有其它家具或装饰,看上去似乎的确很有软禁的情调。但又观赤鱬能肥成连猪都自惭形秽膘肥身胖的样,被说成软禁,这压根就解释不通呀。
云卿向陆涧使了个“你上,我镇后”的眼神,实际上是她再不愿靠近那团肥肉半尺了。
陆涧心中自是也有一阵阵不适感的,却也只得生生压下不断上涌的反胃,靠近着那张五官都皱成小笼包的人脸旁,微微作揖。“河神爷,晚辈秀仲派陆涧,特来此有一事相求。”
陆涧的声音瞬间被声声渐涨的呼噜声,压得一丝声响也没有。他无奈的皱皱眉头,提高分贝又说了一遍,可还是没能传入赤鱬的耳朵里去。传说中的神明竟然是这副尊容,陆涧的三观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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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一只矮肥陋的乌龟,正火急火燎的朝着魔窟内部跑去。因为移动速度实在有够慢,大殿之内又有禁止游动的明文规定,索性招来一旁的螃蟹守卫,伏在那黄橙橙的蟹壳上,横着往里而去。
这乌龟背着一个玄黑的龟壳,四肢犹如短版的象腿,满是皱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眼睛,唯有一个朝天猪鼻子,却又十分明显。
他朝着正殿上方还匍匐着打盹的蛟龙,微微鞠躬作揖,“主子,昌平县祭祀的东西已经到了,可是却没见到童男童女。还有一事,巡游的鱼群在河神府的西面区域,吃了一滩未知液体,发现其中竟有修道者的气息。”
蛟龙睁开惺忪的眼睛,可那对黑夜般的眸子中,是不尽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