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战乱,她一路向北,四处打听。在路上她看到很多逃亡的百姓,他们面无表情的赶路,伛偻提携,皆为南下。她很不解,不是传闻军中打了胜仗,怎么还有人要逃亡?
又是一波人,今天她已经看见好几波人了,他们脸色土黑,腰背佝偻。没日没夜的赶路,让他们苦不堪言。他们就像在上刑场,接二连三,走的很无力,她正要上前询问,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妇人硬生生的倒在了她的面前。老妇人还带着一个小孩子,在见到老妇人倒下后,小孩子哭声连连。
“奶奶,您醒醒。”听这声音是个女孩,看着她在奶奶面前痛哭,何风木马上就想到了自己,七年前,她也是为了老妪的病逝而痛哭流涕。
“老婆婆,您没事吧。”何风木走到老妇人身旁亲切的询问。老妇人表情痛苦,在触诊过双腿后,何风木得出了结论,“没事,只是轻微的骨折。”
老人的骨质比较疏松,再加上长时间的行走,一不小心踏空,就很容易造成骨折,虽说是轻微,可离恢复还需一些时日。随后,何风木在荒郊边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茅屋,将老妇人安置于内,自己就去荒野处采药。在这荒郊野外,想找到一味像样的药材是很困难的,她找了整整一天,可是毫无收获。
接骨很痛,没有野麻之类的麻醉植物,一般人是忍受不了这个疼痛的,可偏偏在这野外没有看到一株野麻。何风木很失落的回到了茅屋,明天再找找,若还是没有,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这间茅屋很破旧,里面除了些干枯的柴草就什么都没有了,入夜天冷,何风木在屋内升起了火。在略施针灸后,老妇人安详的睡下了,而一旁的小女孩就蜷缩在何风木身边,迟迟未睡。借着火光,何风木细细的打量,她的脸上沾满灰尘,头发也好几天没有打理了,身上单穿了一件开了针的衣衫,看起来脏兮兮的。
“给。”递过半个馒头,何风木随口问道,“我叫何风木,今年十四岁,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伸出来一只小手,拿着半个压扁了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最后吃的还剩下一点碎屑,她瞅了瞅何风木,把最后的碎屑推入了嘴中。
吃饱后,她弱弱的说道,“我叫小云,今年三岁。”小云的声音就像云朵一样软绵绵的,很低很轻。
“小云。”何风木默声念道,“这个名字真好听。”
从小云口中,何风木得知到北方带军领兵的人是越朝的二皇子。当时的秦束也才十五,和何风木年纪相仿。这位二皇子生性不服输,打仗时野蛮无技巧,好几场仗都是硬碰硬,虽然打了胜仗可自己的军队也受到了重创,算是两败俱伤,若那时有第三方的侵入,秦束绝对完败。虽说军中也不乏用兵奇人,可秦束固执己见,对于军师将领所提出来的意见一律否决。
在数月的恶战中,士兵死伤无数,军中的粮草早已匮乏。驻扎在北方的军队,算是不堪一击。年轻气盛的二皇子报喜不报忧,他没有请求兵粮的支援,反而扬言要斩杀敌军首领的人头。匈奴一族,时常在北方边界犯事,这一次秦束也是特意领命,要在父王面前好好展现一番作为,首战的胜利更增加了他的野心。
战争苦了的还是那些百姓,二皇子在边境的北塞城和玉邑城中征收壮丁,凡年满十八的男子都会被收纳入伍,由陈宦将军统一操练。除了征收壮丁,秦束还让城中每家每户上交米粮三担。边境的小城本身就不富裕,再加上今年的收成不好,三担米粮可以给予一家人好几个月的温饱。秦束的做法,加剧了两城百姓贫苦的生活,可他们不敢多加声张。听说这仗还要打一段时间,两城中的百姓无奈的选择了离开,他们是被迫的,若不是迫于生存,有谁会离开生己养己的故乡。
小云和她奶奶也是一样,听小云说她还有一个哥哥,被破门而入的官兵抓了去,她的哥哥还不满十八岁,那些官兵见了男子就抓,一点也不顾王法。在牵扯中小云的奶奶上前阻拦,野蛮的官兵推了老人一把,小云的奶奶被推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儿被人强行带走。
哥哥被坏人抓去了,就只剩下了她和奶奶。最后她们也决定南下,一路上饥寒交迫,饿了就摘树上的野果子吃,渴了就喝点河里的水,但不是每次饿了就都能有吃的,每次渴了就都能找到河水。今晚的半个凉馒头,是小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小云又说起了她的哥哥,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很厉害,什么事都能干,在小云眼里就是一位大英雄。哥哥的心愿就是能从军打仗,每当听到匈奴在边境猖狂作孽时,哥哥就想应征入伍,然后上战杀敌。可是他放心不下小云和奶奶,所以等小云长大可以照顾奶奶后,他才会去从军。可是现在,小云还小,照顾不了奶奶,所以哥哥快点回来吧!
“小云没事的。”何风木将小云搂在怀里,低声的说道,“我会照顾好你的奶奶。”之后是些安慰的话,何风木说她正好要去军营,没准可以碰见小云的哥哥。小云听后很开心,还让何风木带了几句话。若能顺利进入军营,想找到小云的哥哥也是很难的,况且几天来前线战况不断,真怕小云的哥哥有个万一。
“我哥哥叫小雨。”提及哥哥,小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个哥哥一定特别棒,能让小云这么自豪,“就说奶奶这边有我,我能帮哥哥照顾好奶奶,让他不要担心,好好打仗,争取立功。”
何风木点了点头,也许是遭遇相似,她们之间聊的很开心,一直到火堆熄灭,两人才睡下。次日清晨,何风木醒来,却发现身边的小云不见了。昨夜生的火堆已经熄灭,而柴草旁的小云没有了踪影,何风木明明记得昨夜小云就躺在她的身边,怎么睡了一觉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