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进去,娘娘还没醒呢!”
如梦在身后大喊,尖锐的声音听上去就很刺耳。雁容就当没有听见,她来不是为了和如梦争吵,所以不管如梦怎么刁难,说多少难听的话,雁容都不会放在心上。
进入景秀宫的主宫殿,一阵暖意迎上心头。寝殿的两侧各有六盏镀金仙鹤式的宫灯,每盏都有一米多高,就像是城门守卫的战士。琳琅玉石,金碧辉煌,这与常青宫是没办法比的,可见秦束登基后是何等的奢靡繁华。
暖风撩起双层淡紫色的帷幔,一张绣榻落入雁容眼底。在锦绣明黄的凤帐中一位女子高枕玉枕,平静的睡着。在绣榻旁边的鼓型梨花木凳上放着一个脸盆,金制的脸盆里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没有想到,丽贵人会对花粉过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雁月真的流产了,也有雁容的一份过失。借刀杀人,秦束的这一招还真厉害。
玉手拿出,雁容为雁月细细的把着脉。黛眉微蹙,似乎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以往,连医仙也踌躇了,腹中的胎儿怕真是保不住了。
就当雁容思索之际,如梦走入了寝宫。透过帷幔,看见雁容正在为丽贵人把脉,如梦连忙走上去一把推开了雁容,“放手,快点让开,又想害娘娘吗?”
如梦将丽贵人露在被褥外的玉手轻轻的放了回去,又白了雁容几眼,“现在看到了,满意了吗?如不是因为你,娘娘怎么会喝下皇上赐的毒。还真是个害人精,以后麻烦你离我家主子远一点,娘娘不想沾染上你的晦气。”
推至一旁的雁容知道雁月变成这样也有自己的过失,现在只能默默忍受着如梦的恶言。秦束的残忍,雁容看在心里,所以雁容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不是冷言冷语,就是叫嚣嘲讽,对待一个杀人如麻的坏人,雁容向来如此,但是对于如梦,她却选择了隐忍。
如梦毕竟没有干过坏事,顶多算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迟早有一天如梦会明白的,就算丽贵人不把雁容当姐姐,雁容也不会因此放弃做姐姐的机会。
“不是叫你滚吗?我这里不欢迎你……”
推至一边的雁容揉了揉手肘,就听到如梦的恶言。刚才如梦抓起她的胳膊死命的往旁边一推,恰好手肘处撞上了榻上的红木栏杆,一股疼痛麻痹全身。
还是救人要紧,雁容顾不了这么多了,在如梦起身走向她时,就点了她的穴道。
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如梦咬牙切齿眼睁睁的看着雁容从她身边走过,可自己就像一颗钉子被牢牢地钉在这里无法动弹,连张一下嘴都不行。
解决了一个麻烦,雁容这下可以安心的医治了,可是手肘处还是传来阵阵的痛。连把脉都在颤抖,如梦推的还真厉害。
脉象不稳,渐稀渐弱,且无喜征兆。
看来太医为了确保丽贵人的性命,已经将她腹中的胎儿打掉了。也不怪太医的选择,花粉中毒本身会伤害胎儿,再要用中药去治疗,虽说是中药,对胎儿多少还是会有影响,所以为了确保母亲的性命,太医还是开了打胎药。
起初太医不敢配药,怕伤害到胎儿,可若不狠心,母子两人都会丧命,让丽贵人喝打胎药也是秦束的选择。这胎儿迟早是要流掉的,为了减少丽贵人的痛苦,也只能这样。
脉象虽乱,却有逐渐恢复的倾向。再看丽贵人的面色,危险时期应该度过了,在等一时半会儿,昏睡的女子就会醒来,可惜她醒来后就会知道孩子没了的真相,这对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来说是多么的痛苦。
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真怕雁月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雁容在想自己是否该来,是否要再告诉雁月一个让她更接受不了的事情。不能再去刺激她了,雁月会崩溃的。当初她是怎么狠心喝下那碗核桃黑米糊的,难道就是因为那碗米糊是秦束赐给她喝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雁月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在被秦束利用,而她自己却心甘情愿。
“你醒了。”看着微微张开双眼的丽贵人,雁容轻声的说道。
雁月的眸中闪现一丝失落,其实她一直都醒着,她在等那个走掉的男子回来,可是睁开眼发现,来的人不是他。
“你怎么来了。”
出现在眼帘的是雁容,雁月显得很失望。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再隐瞒下去,雁容就没有机会告诉雁月真相了,想来想去雁容还是决定说出来,“你的姐姐真的很爱你。”
宫殿内,雁容待了良久,她诉说起五年前的故事,却换来病榻上女子的频频摇头。
“不可能,本宫不信。”
这个故事比胎儿不保更打击丽贵人的心,她不敢相信那个她曾想用火烧死的人竟会这么的爱她。点开穴道,如梦还是站立在原地,不曾动弹,就像是受过春风的洗礼在忏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丽贵人的反应,平和了许多。只是口中还不停的在默念,“不会的,不会这样的,她一定还活着。”
“我也希望她还活着,可是不可能了。”
那时,德公公来常青宫,说有个白衣女子知道她的名字,嘴里还说着我丑吗之类的话。雁容很激动,以为她还活着。只有容貌被毁的人,才会那么注意外貌。雁容很兴奋的去了,可是那个白衣女子不是她。
都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会活着,雁容这不是在自欺欺人。
“曾经我也以为她还活着,可是……”说到这雁容停住了,明知道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很小,却还是去了,最后不还是落得个伤心。有时候,雁容也好希望自己没能与她做这场交易,“如梦,带雁月出宫吧。”
发愣着的宫女轻声附和。
“本宫不走。”丽贵人直言道,“我还不能走,我要为父亲报仇。”
此话一出,雁容也明白了过来,原本不打算告诉她秦束才是真凶,可没想到雁月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次,雁月还住在东陵苑的碧水阁中,被丫鬟婢女亲切的称为雁姑娘。二皇子带着一身的酒气,推开了阁门,雁月扶着秦束晃晃荡荡的坐了下来。秦束的手里还拿着一盅烈酒,喝了一半,洒了一身。
这还是雁月第一次看见秦束喝酒,也只有醉酒后,他才会主动找她。在看到推门进来的是秦束,雁月很开心,这也是秦束第一次主动找她。
“不能再喝了。”
雁月一把夺下秦束手中的酒瓶,“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再喝了!”
“关你什么事,把它还给我。”秦束借着酒劲嘲讽道,“你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的事。”
雁月好心的劝解,却被秦束批评的一无是处。最使她受打击的,还是秦束的酒后真言。
玉手松开了白瓷酒瓶,顿时碎片满地,酒瓶已空,碎裂后地上无半点酒水洒出。
“没酒了。”秦束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前一片模糊,醉倒在了碧水阁内。
秦束喝闷酒是因为亲耳听到了父王要立秦让为太子,可是他没有把这事说出来,反而把陷害雁楚送的事告诉了雁月。这让雁月怎么办,若真想杀他,秦束第二天绝不可能活着走出碧水阁,可见雁月还是狠心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