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的井水浇灌着幼苗,德公公细数着苗圃內所种的瓜果,依藤生长开着黄花的应该是丝瓜,盘附于地面的有南瓜和冬瓜,在苗圃边还种有五六棵小树苗,是前几日才植的,细小的树干上有少许的枝桠,只是叶子还没长出来。
午后阳光,正是温暖,喝饱水后的植物,呈现出一片祥和的场面。浇完水,徳公公走到支架边,将装满水的水壶放回原位,走进处还不时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之后便见容妃娘娘走了出来。
“皇上进去有些时候了,怎么还不出来呢。”参见过容妃娘娘后,徳公公估摸着时间,自言自语道。
算算时间,皇上进屋有一个多时辰了,有什么话通知奴才,传达一声就好,为什么还非得亲自过来,一聊还那么长时间。徳公公猜不到上的想法,浇完水后,就在永安宫门口等候。
再看屋内,秦束落座于一把白木交椅中,手里还拿着那一丝带有美人余香的花瓣。秦束细细摸索着手上的花瓣,眉头紧锁。
就像雁容所说的那样,朕怎么也解释不了,难道是朕猜错了。
在秦束思索之际,淡蓝衣裳的美人恰好步入屋内,冷眸正对,见她手里拿着一只木杯。秦束收起手中把玩的玉瓣,正儿八经的做着邀请的动作。
“快,请坐。”秦束一脸殷勤,居然还为雁容端上了圆凳。
“这就是花茶吧,朕老远就闻到了。”君王正准备双手接过木杯,而雁容却很不给面子的将木杯绕过秦束伸出的双手,然后轻轻的放在了圆桌上。
“真想喝?”玉手挡住杯口,雁容讪笑道,“你来该不会只是想喝我的花茶吧。”
双手一击,秦束起身痛快的说,“爱妃何出此言!难道朕就不能出于私心,特地来常青宫中看望爱妃?”
秦束左一个爱妃,右一个爱妃,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真不知雁容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次秦束前来,无非是想证实另一半猜测的正确性,可是雁容先前提出的问题,又让秦束陷于迷茫之中。秦束只猜到了一半,而那另一半又会是什么?
“既然这样,那请您喝完了就按照刚才所说的马上就滚。”
雁容不给秦束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秦束是自认倒霉。能骂到秦束,雁容也真是大胆,就比如我,见着九龙子还非得低声下气的说话,和雁容不能比呀!
玉手端起木杯,杯中****满溢,宛如桃花铺满杯中,远闻清香,近闻淡雅。不管是气味还是色泽,皆体现泡茶之人的独具匠心。
个人觉得,这么好的花茶给秦束喝,实在太可惜了。雁容你应该弄点干枯的花瓣来给秦束泡茶,劣质的花茶给低劣的人喝,这样才配得上秦束的身份。
雁容手指门外,不留情面的说出了滚字,顿时君威荡然无存,要是秦束喝完就走,就太对不起守候在宫门外的德公公了。
“雁容,朕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知不知道朕的心有多寒?这样伤朕的心,你舍得吗?”
一番情话,不知真假,那个望着玉轿中飞扬曼舞的紫纱可以忘却有人在拦轿的君王,是出于真心才说出这番话的吗?雁容不知,也无需知,雁容不爱,也不能爱。
面前的美人轻揽笑容,薄薄的玉唇勾起一丝弧度,仿佛三月的春风拂面,带起一阵暖意。那个戴银镯子的少女,自五年前的大火后,就很少再笑了。一个面容被毁之人,一个背负深仇大恨之人,是没有笑的资格的,她的心中只有恨,秦束只教会了她恨,所以她从没有笑过,可是她现在笑了,不论是轻蔑的冷笑,还是表面上的痴笑,她终是笑了,犹如昙花初现,好美又好短暂。
“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味了。”揽过笑容,雁容的脸色又恢复到原先的平静,她冷冷的说道,“秦束你是入戏太深,还是故意要演给我看。我早就说过,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再给我拐弯抹角,我平生也最痛恨这种人。”
还是被雁容揭穿了,秦束淡然一笑,把之前散播出去的深情统统的收了起来,以君王本色,正经的说道,“给拂尘牡丹下毒的,是东陵苑一位叫老华的仆人。老华平时憨厚朴实,与人相处也融洽,不像是为了一点银子就下毒的人,可他承认是丽贵人指使他下的毒。”
木杯端起,君王惬意的品过花茶,继续说道,“丽贵人定是被人陷害,在后宫她得罪的人有很多。”
“何以见得?”
“朕相信丽贵人。”
“是吗?”
“是的。”蜜茶入喉,清甜甘爽,君王饮过一口,放下木杯,赞扬道,“花茶不错。”
对于雁容的疑问,秦束一句话就回答了,再想到秦束逼雁月喝下黑米糊的那幕,我真心觉得,要让秦束相信,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所以你想——”听完秦束所言,雁容疑问的说道。
秦束接着雁容的话说,“朕让万太医看过了,下的毒叫沉睡散。此散由花粉制成,所以朕想请你帮朕查出谁是主谋。”
“你是想请我帮忙,我怎么听着你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呢?”雁容微微领悟秦束的话语,淡淡的说笑着。
被察觉的秦束有些不好意思,怪只怪自己猜错了另外一半,现在也只能来求她的帮忙。谁让她懂医术呢!在来时,秦束认为雁容就是主谋,可在与雁容的对话中,总觉得她不是。虽然她承认过,但她的承认为的是让他离开常青宫。秦束也没有放弃过怀疑雁容的念头,毕竟有一半的猜想是通的,只是另一半想要解释起来有些困难。
“朕是怀疑过你,你下毒的手法,下毒的目的,这些都可以解释得通。”既然要请别人帮忙,秦束把话都说明了,“你在常青宫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是最不可能的人。可也是最有可能的人,因为你只差一条就符合了,而这一条就是你之前所说,你不知道她对花粉过不过敏。”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解除对我的怀疑?我还是有危险的?这让我怎么帮你。沉睡散只是令人昏睡罢了,怎么及您给苓儿下的二弥散。”
当时在御花园内,身为二皇子的秦束说二弥散顶多让小公主多睡一会儿,可没想到白玉瓶中的不是二弥散,而是可以致死的毒药。让一个宫女来背负杀人之名,这样的手段秦束早就用过了。
“除了自己,朕对任何人都存有怀疑。你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些什么?”如今身为皇上的秦束,不喜欢别人用原来的事情去威胁他。
雁容冷然端坐于白木圆凳上,眼眸中带着份轻蔑。她看不惯秦束的手段,也看不惯秦束的为人,于是嘲讽的声音又起,“我怎么觉得凶手就是你呢!若你不带她回宫,自然不会引起后宫妃子的嫉妒,也就没有指使下毒之说了,您觉得呢?”
这话说的很对,若秦束不带拂尘牡丹进宫,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事到如今,造化弄人,不管是拂尘牡丹和秦让,还是雁容和秦束,他们之间的情感不是一两句就能交代清的。我现在失去家园被困于此,恐怕也是我命中的劫数。
秦让的确是那个拿走花珠,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这仇恨同雁容身上背负的杀父之仇,有没有点相像,雁容是找错了仇家,如果她知道眼前的秦束就是陷害她父亲的真凶,怕是会自刎谢罪,可我呢,我该找谁来报仇!
但愿这一世,结局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