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很香,花茶更香,秦束说得很是自在。这些家常里短,听的越发感人。男主人发话了,想尝尝女主人泡制的花茶,只是苗圃中央的女主人没有同意。
玉手摆弄着花瓣,不用多久,花瓣均匀的铺开在筛內。
雁容起身歇了口气,拍去淡蓝色衣裙边的尘土后,正对秦束冷淡的说道,“不请自来的人,居然还想来喝我的花茶。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这天底下还没有人敢喝我泡的花茶。”
花瓣捻弄于手中,秦束很不在意的晃动了一下肩膀,“是吗?那朕倒是想成为第一个。”
美人憔悴的面容中多了份不屑,她直视着君王的尊容,轻缓的谩骂道,“你不配。”这三个字说的很慢,犹如一桶冷水慢慢的浇到秦束的身上。一个杀人狂魔,不配喝她泡的茶,用手段得到的东西,终不是自己的。
“德公公听见没有,朕的爱妃居然会说朕不配。看来这下,花茶是喝不到了。”
被骂的秦束,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真不像秦束的一贯作风,自姐姐走后,秦束在某些方面确实改变了很多。
一侧的德公公在听到君王的这番叹息后,连忙为容妃娘娘解释,“容妃娘娘就盼着皇上您来,怎么会不想邀请您进屋就坐。只是皇上您理解错了娘娘的意思,这话的意思是,皇上您贵为天子,这些不知名的花茶实然配不上您。”
剑眉微挑,冷眸斜看,君王的嘴角勾画出一条淡淡的弧线,“爱妃,真如德公公所言。”
一个上午,从拾落花到晒被子,从除杂草到洗筛子,雁容没有多少闲暇的时间,现在的她也是。对于突如其来的人,雁容不想过多的理会。
淡蓝色的身影向秦束这边走来,秦束又开始自作多情了,“爱妃,不回答就算是默认了。”
雁月正脸都没瞧他一眼,直接绕过他,走到支架边,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水壶。水壶里还有点水,雁容掂量起水壶的重量,里面的水应该不多了。
苗圃不大,但这水要是用来浇瓜果,就不够用了。常青宫內没有井,想要打水还必须走一段路。雁容已是轻度劳累,再走个大半路,这柔弱的身子,怕是支撑不住,更何况手里还要拎着满满的一桶水。抹去颈额间的一把汗水,雁容顿觉口干舌燥。
“朕让德公公帮你去……”秦束伸出手,正想接过雁容手里的水壶,可他还没将打水二字说出,雁容就立即回绝了。
“多谢你的好意,可惜我实在承受不起。如果你真是闲着没事的话,麻烦让让路。”雁容拎起水壶,向着苗圃走去。
一下被回绝的君王,面子上多少也说不过去。待雁容走过身边后,秦束慢慢收回了伸出的手臂。美人不领情,秦束览过雁容消瘦的背影,啧啧的叹息道,“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番好意。”
在雁容听到秦束的话后,还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她转身放下手中的水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君王。
美人的转身回眸,让秦束一脸欣喜,“怎么,想通了,朕说过朕对待女人一向都是很好的。”
对于秦束的调戏,雁容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你不是说我是男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变推论了。”
在永安宫里救拂尘牡丹的时候,秦束就当面揭穿了雁容的身份——难道你不是男的?男扮女装还流眼泪,为了演好这场戏,还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
为了掩饰尴尬,秦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随后一句不重不轻的话从风中飘来,“朕也好想知道容妃娘娘是男是女。”
这话若不去细细品味,还真难发现其中的深意。反正一开始我是没有听出来,只是听到雁容骂了声无赖后,才发觉这话还真是雅而不俗。
“你给我听着,我转身就是想告诉你,那个软弱的雁容已经死了,死在那夜的大雨中。我就是雁容,但绝不是那个软弱无能一直受你支配的雁容,自你弑——”雁容注意到德公公还在一旁,就没再说下去,随后拿起地上的水壶,步履翩跹的向着苗圃的中央走去。
“自朕什么?”秦束毫不在乎的喊着,现在天下已定,若真有人知道,又能如何?远方的美人没有回答,她早已把他当成了空气。
常青宫本是皇宫一隅,地处阴冷,无人来访,雁容也落得清闲自在。木制的水壶倾斜着,冰凉的清水从壶嘴中泻落,零零散散的洒到嫩绿的叶儿上。水珠滚落,嫩绿的叶儿上下摆动。
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苗圃中,玉指伸出,一股细水从指缝中流过,雁容微微一笑,感受着壶中清水的丝丝冰凉。人生能得一片清闲之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也实属难得。这时的雁容忘却了仇恨,忘却了杀戮,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自己。
“皇上能这么容忍容妃娘娘的性格,为的究竟是什么?”说真话容妃娘娘和当年的瑜嫔有三分的相似,德公公站在原地深深地叹气,当年瑜嫔就是这样获得了先皇的宠幸,没想到时隔二十几年,这样的场景又重现了。气息轻吐,德公公再次感慨,在禁锢的皇宫中,还有这份闲情逸致,真是不多见了。当年的瑜嫔算一个,现在的容妃娘娘也算一个。
秦束淡淡的笑着,这五年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雁容。那个在风路崖誓死苦练剑法的女子,那个跪在御花园中发誓要报仇的人,与面前的女子真是同一个人吗?有时候秦束也在怀疑,说不定那时的雁容同现在花圃里的女子,是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
“为什么她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可偏偏对朕这么凶?”秦束暗暗的问道。
这个问题有答案吗?在他决定要陷害雁楚送时,不就早该猜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君王慢步向花圃中走去,徐徐的暖风吹动起他明黄的龙袍。在他的手上还拿着那片从地上拾起的花瓣,粉嫩的花儿在君王的手里更显娇贵。
苗圃一处,是用竹竿子搭起的藤架,藤架很低,约有半个人的高度。青藤盘绕于藤架上,拨开青葱的细叶,偶见几朵鹅黄色的小花。细水浇灌着藤蔓,炎炎午后,雁容手拿水壶为这些瓜果们送来清凉的甘露。
秦束径直走到花圃中搭起的藤架边,龙袍一转,雍容华贵中略有一点素雅,秦束就是秦束,不光是走路,就连一个转身,都是君王的风采。
恰巧秦束走来后,玉手中水壶里的水洒尽了。水珠从壶口艰难的滴出,一滴一滴,实数珍贵。美人脸上也一阵失落,正当她要放下手中的水壶时,秦束一把从她纤嫩的手里夺过。
“德公公,去打桶水来。朕要和容妃娘娘进屋好好的聊聊,你帮忙把这些藤叶瓜果都浇了吧。”秦束放下夺来的水壶,强拉着雁容走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