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之前,秦束从永安宫里出来,就来到了茹太后的佛堂。
佛堂不大,入门就能看见一尊玉观音,观音娘娘手托玉瓶,捻指笑对世间万物,慈善的眉目,丰腴的体态,雕刻的栩栩如生。佛台上供奉着几盘水果和糕点,正中央是一只倒福镂空金香炉,香炉上插着三根紫檀香,香已烧了大半,在秦束步入佛堂时,一截烧过的残香正好落到香炉中。
“好久没有来拜见母后了,儿臣今日特来向母后请罪,也不知这几日母后过的怎么样?”龙袍轻抚,君王屈膝跪了下来。
“起来吧。”茹太后收起手中的佛珠,慢慢的从绣有荷花的明黄色蒲垫上起来,引着君王去了偏房。
“这几天哀家都在吃斋念佛,日子过得也清淡,今天难得有幸束儿来看哀家了。”茹太后坐了下来,随之叫秦束与她一并坐下,还让宫女把皇上最爱吃的莲蓉糕拿来。
自当上了这个太后,秦束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茹太后都会给皇上准备莲蓉糕。
君王刚一坐下,宫女就端上了糕点,白玉盘中叠着九块方形糕点,太后拿起最顶上的一块递给了秦束,“来,尝尝,哀家记得束儿小时候最爱吃了。”
君王接过咬下一口,淡黄色的莲蓉心就出来了,“还是母后做的好,母后怎么知道朕会来,所以才做了这莲蓉糕。”
“哀家过的清闲,闲来无事就常常做糕点,想着小时候皇儿经常缠着哀家要吃莲蓉糕,所以就做了,恰好今日皇上来,不如多吃点。”想起来除了莲蓉糕,还做了其他的糕点,茹太后便让宫女都拿了过来,一时,各色糕点摆满了紫杉圆桌。
“母后有心了,儿臣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要问问母后?”秦束放下手中只吃了一口的莲蓉糕,很快就表明了来意。
有事要问,茹太后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心中有数秦束这次来是想问她朝廷之事,看来秦束是嗅到了一些气息,他开始怀疑他的母后了!
茹太后的面色变的很不好看,紧绷的脸突然一笑,“什么事情,如果哀家知道,自然就会回答。”
“母后曾告诉过朕,有关朕生母的事。”
那时秦束才刚满十二,他与秦让还是很好的兄弟,两人经常在御花园打闹。一日,他们两人不小心把父王的万马齐喑图给烧了个窟窿,懂事的两人决定在父王面前承认错误,没想到宜贵妃一口咬定这事是秦束干的,而秦让一直在寝宫哪也没有去,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茹妃也在场,她跪下请求皇上明鉴,还说小孩子不懂事,万马齐喑图叫画师再画一幅就好,何必去责备一个小孩子。
众说纷纷,父王让他俩坦诚回答,秦让刚要开口,却被秦束抢先一步,秦束主动承认这是自己一个人的过错,与兄长无关,结果他被罚在万和殿抄录论语。
那晚他抄录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却是在自己的房间,一旁的茹妃见到孩儿醒了,就急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求了皇上一夜,皇上才答应不再追究。
也就在这时,茹妃告诉秦束所有的事情,“你的生母是瑜嫔,她已经死了,是皇上害死了她,还有那个宜贵妃,她是帮凶。”
十二岁的少年深深的记下了这句话,凡是与他母亲之死有关的人,他都会一一让他们下地狱。
至于秦让,茹妃呵斥道,“秦让是越朝的大皇子,是文武百官公认的太子人选,等他继位,你秦束什么都不是,还拿什么为母亲报仇!”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秦束淡然一笑,父王死了,宜贵妃和皇后也被赐死了,雁家满门抄斩,凡是与紫淑之死有关的人都已经铲除了。
暗色的眸子突然盯向茹太后,君王的唇角微微扬起,剑眉飞翘,眉目中是一种直逼心魄的威严,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母后可知,还有谁与瑜嫔之死有关?”
话语里带着三分寒气,这是一种质问,让人的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茹太后面色晦暗,提到瑜嫔之死,嘴角抽搐了起来,“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该受惩罚的人也受到了惩罚,皇上还是不要再追究了。”
秦束点头赞赏道,“母后说的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都被封口了,可朕就是要调查清楚,是谁在陷害她!”话到最后,秦束的声音越加响亮,震得太后哑口无言。
“经朕调查,当年母后与宜贵妃走得较近,还时常以姐妹相称,不知可有此事?”君王看着身旁端坐着的太后,低声轻问。
茹太后先是一惊,转而脸上出现了怒色,反问道,“皇上在调查母后?”
还是一副冷俊的面容,秦束收回目光,理直气壮的说道,“有些事还是调查清楚好,免得冤枉了好人。”
“那皇上一定查到了,哀家和那个贱人不共戴天,虽然皇上赐死了她,但还是难解哀家心头之恨。”提到宜贵妃,茹妃的眼眸里闪现出凶恶的神情。
君王对太后所说的话很满意,他暗自点了下头,起身踱步来到窗栏边,“母后息怒。朕查到当年是宜贵妃联合皇后设计陷害的瑜嫔,以至于父王冷落了她,瑜嫔在生下皇子不久后,就去世了,可怜的孩子没有见过他母亲一面。”秦束是在嘲讽自己,他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他自己,紧接着他又说道,“宜贵妃铲除了一位,又把目光放在了母后身上,她又耍手段,让当时怀孕的母后流产。”
茹太后认真的听着,她又回味了一遍失去孩子的痛苦。
“自此母后与宜贵妃再无往来。”窗外的盆栽很是鲜绿,君王转过身来,发现母后在流着眼泪,这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于是,秦束变本加厉的将话全部抖了出来,“然后,你就收养了朕,利用朕来帮你的孩子报仇!”
“是,后宫中没有子嗣就等于没有地位,哀家要让她们血债血偿。不过秦束,你要感谢哀家,没有哀家的收养,就没有今日的你!”抹去泪水,茹太后站了起来,凶狠的目光直向君王投去。
剑眉飞斜,冷面凶光,秦束拍手赞扬,这才是真正的茹妃,平日里吃斋念佛远离朝政只是她的障眼法而已,她的心机也很深,而且深藏不露。
“终于把母后激怒了,没想到一向温和慈善的母后,也有悲愤交加的一面。”见茹太后站了起来,秦束敬重的说道,“虽然母后一直在利用朕,但朕不会生气,反之朕很感激母后的养育之恩。”
“秦束,你究竟想说什么?”见君王似笑非笑的说着,茹太后心生疑心,他这次来绝非是看望母后这么简单,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重新又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糕点,秦束随意的拿起了一块,“也许朕还没来得及告诉母后,朕现在喜欢吃的是梅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