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邑城,何风木带着小云一路南下,沿途有很多官兵在追查一位名叫风儿的姑娘,他们手里还拿着她的画像,为了躲避追缉,何风木不得不变换容貌。秦束追查的真紧,他当然不会放过天字监狱里的每一个犯人,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皇室的安危,他都要尽心竭力去铲除。
于是少女易容成了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人,这位老人还带着他的孙女,他们一路南下医治了许多病人,医仙的称号也慢慢传开。可是好景不长,在南下期间,为了躲避追兵,小云患上了风寒,老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落脚点,官兵又进去搜查了。
何风木的易容术顺利的骗过了所有的官兵,从官兵口中听到,他们这次寻找是听从当今圣上的指令,可想而知,一定是秦束将发现她背后印记的来龙去脉告知了父王。
离开这偏僻的客栈,她们又要去哪呢?一路上有重重关卡在等待着他们,没准哪次会露出破绽。思考再三,何风木除去了易容的装束,走了水路,来到码头已是黄昏,她们搭上了最后一只木船。寒风刺骨,船篷微震,在木船的一角,一位小孩在一位少女的照顾下熟睡了过去。裹着厚实的棉衣下,小孩睡的正香。
各色的行人陆续登上了木船,小小的舟篷一下子拥挤了许多。人声嘈杂,天色微沉,少女蜷缩在一角打着盹。
睡梦中,一阵刺耳的喧嚣声传来。这声音十分难听,把睡在舟篷里的两人都吵醒了。
“让开,让开,有看见这个人吗?”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列官兵,为首的拿着一副画像,再问船艄公是否见过画上的女子。
艄公细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没见过。官兵就蛮不讲理起来,大声呵斥,并拽着艄公的衣襟说道,“没见过,让船上的人都出来,一一接受检查。”
是官兵们的声音,少女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小云也被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她垂下厚重的眼皮,虚弱的说道,“是来抓我们的吗?”
少女再次搂紧了怀中的孩子,她们都曾孤苦无依,现在只能相依为命。
“小云,多少苦难我们都走来了,这一次也一样,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他们抓不到我们。”从乌尔肯的手里把小云解救出来,她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可是这一次不同,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世,小云也不会随自己一路奔波逃亡。
还是我害了她!少女在默默的自责,突然码头上的官兵冲着船只呵斥道,“船上的人都给我出来,我们奉皇上之命要来搜查。”
原先热闹的船上突然诡异的安静,没有人敢出声,大家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少女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她额头很烫,烫的就像烧红的铁,再这样下去小云会没命的,少女松开了怀中的孩子,轻柔的声音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把你托付给别人——”
“风姐姐,不要说了。”小云抓紧了少女的衣衫,要不是因为少女,她恐怕早就死了,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不会离开何风木的。
两个人都没有了亲人,两个人都无依无靠,她们只能相依为命。随着一个个的船客走上码头,蜷缩在船尾角落的少女也往前挪了挪,傲慢无礼的官兵指着她催道,“快点,说你呢,都给我跟上。”
少女半弯着背,带着小云慢慢的往前走,期间官兵的谩骂声不断。身后的印记她可以不再去追究,为什么皇上还要赶尽杀绝。天底下难道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我不杀你,你为什么还逼得我无路可走。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少女抱着小孩纵横一跳,码头上一阵哗然,许多官兵纷纷下水,打捞寻觅四周,也不见两人踪影。此时,天色已晚,又下起了大雨,水势一下子凶猛了起来。为首的官兵见瓢泼大雨,便让他们明天去寻,这么大的水势,就算会游泳,也可能命丧其中。
天色转暗,洪水冲击着礁岩,不断的喷发出一个个巨浪。浑身湿透的少女在浪涛的冲击下,撞上了岸边的礁岩,头部一击,鲜血喷涌而出,猛烈的痛楚使得少女更加清醒。她一手拽着礁岩,另一手死死抓住小云不放,湍急的水流将小云冲进河中,可不放手的少女硬是死拽着小云。
小云不熟悉水性,就算救上了岸,也危在旦夕,但是何风木不会放弃,就算是死她们也要死在一起。暗夜里,雨水不断,冲刷礁岩,礁岩上又有青苔,只要何风木的手一滑,两人都会卷入涛涛的江河之中。
鲜血从头部流下,很快又被雨水给稀释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这样能支撑多久。也许是上天让她命不该绝,水流中漂来一个断木,大概是打雷时劈下的,后又流入河中。借着断木,她们顺利的逃过一劫,可这仅仅是开始,雨不停的下着,小云还发着烧,若不找到栖身之所,小云的性命不保,可即使找到了栖身之所,那又怎么样?追兵又会追来,这样逃亡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能停。
“小云,别怕,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小云还有气息,她就不会放弃,背起小云,何风木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这里荒郊野岭,哪会有人家?
头部传来刺人的疼痛,少女不得已停下了脚步。她跪倒在泥水中,泣不成声,怀中的小云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大雨直直的灌下,湿透了她的全身,不断的从她的下颚滴落,冰凉的手臂近乎发麻,少女吞咽下一口雨水,又背起了怀中的孩子。
走了有半个多时辰,疲惫的她看到了前方有一座荒芜的庙宇。步入庙中,一阵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庙宇不大,里面只有一尊菩萨,菩萨身上的朱红剥落,已经残败不堪。生起火后,少女对头部做了简单的处理,自己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小云,她一直高烧不退,很可能会危及生命。这一夜,少女都在照顾小云,直到雨停,她才睡下。
清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为了躲避官兵,她又带着病危的小云启程了。连续几天的赶路,小云的烧虽退下,却得了更为严重的瘟疫。为了治好并照顾小云,何风木决定隐居在落山。她易容成了一位老者,而小云便是他的小孙女。
有时候他会下山医治山下的百姓,人们都称他为医仙,可他却摇摇头说不敢当。何风木知道自己的医术并不高明,差到连小云的病都治不好。
直到有一天,他的名声引来皇城中的二皇子,“前辈,在下越朝二皇子秦束有事相求。”
好熟悉的声音,一向救贫不救富的医仙,在听到秦束二字时例外了。
平静如水的她问了三个问题,“你怀抱中的女子是你什么人?”“她是我所在乎的人。”很好,听到回答的老人点了点头,原来你已经忘了我,忘了风儿,她才是你在乎的人,而我什么都不是!
“你能说说老夫为什么要救她?”“医者岂能见死不救!”当日我怀抱小云遭遇官兵追杀,又有谁来救我,我凭什么要救一个无缘无故的人,就因为我是医者?
“你是越朝的二皇子,若我要你父王的命来换她的命,你可愿意在我救活这位女子后,亲手杀了你父王。”
这是第三个问题,何风木也想帮自己的父母报仇,不过这是一命换一命,还算便宜他。没想到秦束的回答更加令人震惊,你口口声声说在乎的人,原来也只是你的杀人工具,你始终是在利用别人,雁容是,风儿也是!没有人是你所在乎的!
心到悲凉,已不能用失望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