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宜走到他车子前,敲了敲车窗,任司曜直接开了车门,定宜却不进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任公子有什么事吗?我还在上班,很忙……”
“温小姐很忙?”任司曜扭头去问陈老板,陈老板当年忙不迭的摇头,任司曜转过脸,似笑非笑的去看定宜,定宜气的脸色微红,又不好拆老板的台,只得又问了一句:“您到底有什么事?”
任司曜指了指车座,不说话。
陈老板站在一边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定宜看的心里不忍,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
任司曜直接发动了车子,默不作声的开车,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却还是不说话,定宜却着急了,她下班还要回去接等等呢……
“您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待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相亲?”
任司曜嘲讽的看她一眼:“那些老光棍,鳏夫都不肯要你,你还相什么劲儿?”
定宜一下子被刺中难堪之处,只觉得噎的难受,低了头说不出话,竟是眼泪都涌到了眼眶处去。
任司曜见她不吭声,回头去看,却见她低了头咬着嘴唇,眼圈鼻子都红了,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眼神也呆呆的,竟是十分可怜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心口里酸了一下,伸手拿了纸巾盒子丢给她。
定宜接过去:“谢谢。”
声音小小的,却透着疏离,任司曜心情更加的不好起来:“别把我的车子弄脏了。”
定宜苦笑,却点了点头。
任司曜见她不敢再哭,捏着纸巾小心的去擦座椅上的眼泪,忽然更觉得烦躁,他狠狠一踩刹车,定宜猝不及防,整个人就扑出去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咚的一声响,任司曜吓了一大跳,慌忙去拉她:“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
定宜却仿佛被撞傻了一样,仍是呆呆的样子,听到任司曜问,她抬头看看他,大眼里聚集了雾气,指了指额头,忽然嘴角一撇,哭了起来:“任司曜……你怎么总是欺负我!”
先是讽刺她恨嫁,又找不到人嫁出去,接着又嫌她弄脏了车子,然后又这样整她,他怎么整天这么多的空闲来戏弄她欺负她?
她都已经足够的退让了,还要她怎样?
她哭的十分委屈,眼泪汹涌的直往外涌,任司曜此刻也顾不得她把车子弄脏了,瞧着她额头上肿起来的红红一块,也不由得有些后悔,伸手给她揉了揉:“你都不知道系安全带的?”
定宜只是哭,也不搭理他,只是狠狠推他不让他碰她的额头。
“算了,我送你去看医生。”
定宜擦擦眼泪,狠狠瞪住他:“我要回家!”
“先去看医生,我看你的伤处里面有淤血。”
任司曜发动了车子,定宜不再开口,却也不理会他,就低着头掉眼泪。
任司曜开了一会儿,终是缓缓开了口:“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不就爱变着法的折磨我吗?任司曜你就这么心胸狭窄?我不过是个和你分了手的前女友而已,你有那么睚眦必报吗?”
定宜连珠炮似的控诉他,任司曜握紧方向盘,直视前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是,我就是心胸狭窄,就是睚眦必报,你现在才知道?”
“你——”定宜气的说不出话来。
任司曜却回头看她一眼,眸光深深:“除非你把孩子还给我,不然这辈子我都不放过你!”
定宜一下止住了哭声,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我没杀死孩子,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他很乖,他叫等等……”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已经涌到了嗓子那里,可终究,还是硬生生的收住。
定宜垂了眼眸,脸上的血色仿佛是在一秒钟褪的干干净净,她低着头不说话,纤细的手指却是紧紧的绞在一起,任司曜不再言语,平静的开着车子,那条路很笔直,很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恨她当年的绝情残忍,却又在看到她受伤的时候会忍不住的心软。
有很多个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也想过无数次,为什么他就偏偏放不下她?
可后来他大抵是明白了,温定宜离开的时间正是他们情到浓时的时候,她的决绝转身,就让那份爱一直定格在了那样炙热的时刻,所以他才念念不忘,所以他才一直不能放下。
这是她的幸,却也是她的不幸吧。
“任司曜,你都快要结婚了吧?”
定宜停了哭泣,轻声询问。
任司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不期然的想到了前几日苏家二老的话:他们年纪大了,盼着女儿赶紧嫁人,才能放下心来,何况他们订婚已经三年了,再这样拖下去,外面是要传闲话的。
父亲好似也下定了决心,不再纵容着他这样胡闹下去,家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年后大约就要办喜事了。
却没有人再问过他的意思,大概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干脆就越过了他去。
其实在他的心里,觉得娶谁都无所谓,但是对于明媛,他心里总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长长的沉默之后,他终究还是缓缓点头:“是。”
定宜饶是早已知道这个答案,可却也觉得整颗心都蓦地往下一沉,那样一种不可言说的酸楚一点点的滋生出来,要她难受的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定宜深深的低着头,苦涩的感受上涌,她生怕自己哭出来,在他的面前泄漏出真实的情绪。
她想,大约这辈子的缘分已经耗尽了吧,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结婚也好,她的心就彻底的死了,从今往后随便找一个对等等好的男人就嫁过去,了却残生也就罢了。
“挺好的。”
她点点头,对他笑的很真诚:“你们也算修成正果了。”
修成正果……
这样的四个字,他从来没想用在他和苏明媛的身上,他曾经朝思暮想的都是把她娶回去,和她修成正果。
“是啊,三年前要是没遇到你,我们早就修成正果了,大约现在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任司曜有些讥诮的暗讽了一句,定宜倏然咬住嘴唇,好一会儿,才缓缓说了一句:“那……对不起。”
“别提这些了。”
任司曜不愿再说这些不痛快的事,提起来他就心情烦躁。
“你今天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定宜就换了话题,任司曜找她出来,也不说事,就这样开着车一直走,她还担心着等等呢,虽然幼稚园的校车会把等等送回来,但是她还要给等等准备晚饭呢。
“相亲的事,到此打住吧。”
任司曜望着前方的路,眼神淡漠的犹如秋霜寒露,定宜怔了一下,他这是,在管她的私事?
可是……他都要结婚了,她又凭什么不能相亲呢?
等等需要一个爸爸,小家庭里也需要一个男人,都说缺少父爱的男孩子会怯弱敏感而又不合群,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我不懂你的意思。”
定宜忽然心里不舒服起来,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何必如此?
任司曜停了车子,转身看她,那眸光却是有些锐利起来:“温定宜,你从前和我睡过,以后还想着和别人睡?说出去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人,所以,把你这些鬼主意收回去,安安分分的,也少吃点苦头。”
定宜只觉得一股火腾时在心底烧了起来,她再忍不住,倏然瞪住他,那一双眼眸里却是倔强的让人动容。
“任司曜,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自私又自大的男人,若你这样说,那你也被我……被我睡过了,你的第一次还给了我呢,你也不该结婚,也不该找别的女人!”定宜到底脸皮薄,说完这些话,整张脸都红成了虾子一般。
“行啊,我可以不结婚,也不找别的女人,你能做到不找别的男人?”
定宜没料到任司曜会这样说,她有些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双眸圆睁着,就连小嘴也张成了O型。
任司曜瞧着她的神情,只感觉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他们在一起那些甜蜜的时光,骤然的回到他的脑海中,他觉得心口里热乎乎的,忽然就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傻乎乎的,像个小傻子……”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任司曜的手还捏着她的脸,而定宜眸中的吃惊更甚了,车厢中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让人渐渐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触碰到的那一块肌肤,很快就滚烫了起来,而定宜整张脸也烧成了红色,她的心跳的那么快,快的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而眼眶里却是膨胀着酸楚,要她无法自控的滴下泪来。
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冰凉,任司曜仿佛触到了电一般很快的收回手去,而那原本温热的指尖,却在离开她的肌肤那一刻,仿佛空落了一般冰凉下来。
他们从前在一起时,是那样的亲密无间,方才那样的小动作更是家常便饭一般,可是在如今的两个人之间,已经是禁忌。
最初的激荡人心之后,冲上心头的就是尴尬和愠怒,他怎么这般轻易的就被她给蛊惑?
竟然会做出这样亲昵的举止……
任司曜心里别扭着,脸上的表情就渐渐的难看了起来。
定宜的眼泪,在他的手指离开之后,就已经止住了,她知道这不代表什么,不过是他一时失控罢了,可她的心却乱了。
她还爱着他,可他却有了新人了。
这是个很无奈也很伤感的事情,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也曾想过,若是把儿子的事情告诉他,会怎样?
可是总是不敢去冒这个风险,任家不会接受她,却有可能会舍不得孙子,那么,她的下场可能就是母子分离。
她不敢想他还会不会继续维护着她,毕竟,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青涩少年了。
所以,就还是隐瞒着吧,各自去过各自该过的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方才说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任,任公子,我祝福你和妻子恩爱幸福,而我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再干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