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照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场景,那些衣着朴素的人,有条不紊地分工协作,有的满脸是汗,有的汗流浃背,可每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喜悦与满足。
他站在阴凉处,地上一筐筐金灿灿的碳烤地瓜干映入石照的眼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特别的食物,那样子晶莹剔透,有点像他们家里多宝阁上那株黄玛瑙雕白菜。
石照不爱吃甜食,但他此刻望着那裹着一身蜜的碳烤地瓜干,忍不住挺直身子蹲下,捻了一块,送进嘴里。
香!经过碳烤,地瓜特殊的芬芳香气缠绵于整个舌头与口腔。
甜!却不是加了糖的那种,而是浑然天成甜味,让人吃进嘴里,没有腻感。
软!一种里外同样软糯的感觉,还带着嚼劲,让香甜的气息在嘴里回味无穷。
味道真是不错!石照暗暗发自内心的赞叹起来。
“好吃吧?”一个男声在前方响起。
石照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少年抬着一篮碳烤地瓜干走向他,这两人正是石青山和石大海。
石照不认识两人,估计他们是青菀农庄的人。
“你们自己做的?”石照好奇地问。
“嗯,是姑娘教的。”石大海一边爽朗地答,一边和石青山配合着将烤篮中的地瓜干倒进箩筐中。
薛青菀?石照再次惊讶了,这小姑娘比他想象的厉害多了!
“大海,你分什么心啊,地瓜干都要掉出外边来了。”石青山大声提醒石大海道。
“哦,还好哥你提醒我!”石大海不好意思道。
石照看着一同协作的兄弟两人,脑子有些恍惚。
“四弟,你分什么心啊?!看鞠,三哥就要抢到手了!”
“真可惜,差一点就到手了!”
“幸好二哥提醒我……”
他依稀想起小时候自家兄弟几个一起蹴鞠的场景,只可惜,时至今日,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包括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石照想着嘴角泛起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带着苦涩的微笑……
集市上人来人往,青菀的碳烤地瓜干才卖了两天,却已是有回头客了,今天新增的日晒地瓜干,也卖得不错,顾客多为赶路之人。
卖得差不多的时候,青菀便让胡冲和小顺收东西走人。
胡冲带着青菀和小顺走了五六十里的路程,来到了一处背靠青山、四面环水的简居前,此处让人有种陶渊明笔下所描述的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世外桃源之感。
居室全部用的是木头建造,大约有四五间的样子,院子的墙也都是木头围起,院里院外种着许多花花草草,估计是草药。
青菀等人走至大门前,确切来说就是个门框,压根就没门,而门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非请勿入”。
这童大夫还挺有意思的!
胡冲刚想朝着院子里喊句“有人在家吗?”
屋里便传来一个稳重的念诗声:“四月将尽五月初,刮破窗纸再重糊,丈夫进京三年整,捎封信来半字无。”
“小牧,小牧!”那稳重的声音在念完诗后,突然焦急大喊起来,“只剩两天时间了,你到底想出来了没有!”
“童老,徒儿实在愚钝……”屋里又传来另一个听起来较为年轻的声音,感觉有些怯怯的。
正当青菀等人关注着屋里的动静时,一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满面愁容的少年从屋中急冲冲地跑了出来,身后跟着飞出来一个鸡毛掸子。
那叫小牧的少年出了屋子,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青菀三人。
小牧问都不问青菀的来意,便直接挥挥手说,今日童老心情不好,让青菀等人改日再来。
可医治救命之事怎么能等,青菀急忙拦住少年,问:“童老是因为刚才的诗谜而烦心?”
小牧下意识地点点头,突然又有些诧异,他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她是怎么知道这是首诗谜的?
“你是如何知道?”小牧忍不住问。
见小牧这么问,青菀估计自己猜对了,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问:“童老心情好了,是否愿意替人医治?”
“童老心情好了自然愿意看诊,不过也难说,还要看他乐不乐意替那人医治。”小牧回答得一点都不含蓄。
青菀忖道:果然有脾气!但也说明一点,此人是个极有能力的大夫,否则不会这般高傲。
“请这位小哥替小女子靑菀向童老禀告一下吧,就说青菀知道此诗谜的谜底。”青菀道。
小牧半信半疑地走回屋里,不一会儿又跑出来,请青菀等人进去。
青菀一进屋,便看见了年过半百头发却依旧乌黑光亮的童老坐在塌上等她。
不待青菀行礼,童老直截了当地问:“你说你能解开诗谜?”
“是。”青菀还是礼数周到地行了礼答。
“你有何求?”童老问,目光微闪。
“靑菀的一个朋友身负重伤,望童老救治。”青菀恭敬答。
“如果我不救呢?”童老又问。
“那也无法。”青菀闻言叹息道,“青菀只好告辞了。”
“你这是在要挟老夫?”童老挑了挑眉问。
“不敢,其实童老不愿救治靑菀的朋友,靑菀也是愿将谜底告知童老的。”靑菀目光坦诚地直视童老道。
童老望着青菀,忖道:这小姑娘倒是干脆!自己不出手救她朋友,她也愿帮他解谜?
“不好,下雨了!”小牧突然叫了一声,便冲出门外,急忙去收那些晒在院子里的草药。
胡冲和小顺跟着跑了出去,推车上还放在门外,上面还有没卖完的地瓜干。
靑菀站了起来,从窗朝外看得到三人忙碌的景象:小顺去帮小牧收草药,胡冲则将推车推到屋檐下,又去帮小牧。
靑菀顿时松了口气。
童老对下雨似乎习以为常了,淡定地坐在榻上,对三人的举动只瞧上了一眼,便对靑菀道:“谜底是什么?”
靑菀回过神来,答道:“一句诗包含一种草药,分别是半夏、防风、当归和白芷。”
童老听罢,眼睛顿时发亮,摸着他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道:“嗯,不错,真是妙啊!”
这时,小牧三人重新回到屋子里,小牧一边向胡冲和小顺道谢,一边怨道:“这盛夏的雨说下就下,总让人措手不及!”
童老见小牧进来,高兴对他喊道:“小牧,快,准备半夏、防风、当归和白芷各五十斤,让人给那老跛子送去!嘿嘿,老跛子想难住我,门儿都没有!还有还有,千万记得把老跛子承诺赢了就给我的那匣南海珍珠给我带回来!”
小牧知道谜底已解,心里也十分高兴,但童老在有青菀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第一次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咦,这什么味道?”童老没察觉小牧的心思,注意力转移到了那特殊的气味上边,他一边问,一边用鼻子一嗅再嗅。
这里除了草药味,便是地瓜干的味道了。
青菀立即给胡冲使了个眼神,胡冲会意,走出屋外,将装地瓜干的两个箩筐拿进屋里,放在童老面前。
“若童老不嫌弃,请尝尝青菀自家做来卖的地瓜干,这是碳烤的,这是日晒的。”青菀介绍道。
童老一点没客气,两种地瓜干都尝了一块,然后指着那碳烤地瓜干对青菀道:“明天给我送一箩筐这个来!”
青菀听罢,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