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莲儿第一次上茶,给嘉靖帝留下了好的第一印象,她觉得自己离计划接近了一步。果然,第二天还没到晌午,莲儿就接到陈公公喊她,赶紧去给皇上奉茶的话。她对着镜子又仔细地照了照,觉得妆容衣着无瑕挑剔,她才随着去茶房把,精心泡好的茶端上送了多来。其实嘉靖帝心里早就等得猴急,如果不是碍于端妃的面子,他昨晚就想唤莲儿来侍寝。这个仙女般的可人挠得他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令他坐卧不安。因此不到下午奉茶时间,他就提前让太监去唤了。
莲儿进来时,嘉靖帝正和邵元杰和陶忠文在商量修斋建醮的事。莲儿给他们三人都奉了茶,莲儿静静的站在旁边等着。“这样吧,两位仙家,就按照你们的说法去做,越快越好!”
“是!皇上!”莲儿记住了那个娘娘腔的道士就是邵元杰,解药就在他手里。另一个手拿拂尘的道长应该就是陶忠文,莲儿心里在急速的想着主意,怎样才能接近这阴阳人。心下正寻思着,只听得邵元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嗓子又响了起来:“皇上,下午去天坛道场祭拜,千万不可误了吉时!”两人行礼退去。
莲儿收拾好茶具,正准备离开,嘉靖帝可不让了。“莲儿,过来,给朕好好瞧瞧!”莲儿放下手中的茶具,低首站立。嘉靖帝把莲儿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只见莲儿今天一袭淡荷色绿裙,略施粉黛,粉腮似待放的桃花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粉嫩。十指细长如荷茎嫩笋,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迷人饿香气,如荷花仙子亭亭玉立。嘉靖帝越看越欢喜,竟然伸出手要去揽莲儿入怀,莲儿急忙跪地,“皇上,莲儿该退下了。”大白天的,嘉靖帝也不好过与放纵,于是就对莲儿说:“美人,下午过来和朕一起去祭拜神仙。”莲儿应身而退。
莲儿心中窃喜,看看正是中午用膳时候,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她。她思量一下,觉得应该把此事像徐阶和铭瑄说一下。于是她急忙往徐府而来。她把事情向徐阶和铭瑄说了一遍,徐阶觉得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三人合计了一下,须如此这般这般,方能把解药到手。他叮嘱莲儿注意不要触犯龙颜,祭拜时嘉靖帝最忌讳的细节,如祭拜时他忌讳别人睁着眼睛,说那是对神灵的不敬等等。因怕离开时间长,恐被人怀疑,莲儿不敢耽搁匆匆回来。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深秋的紫禁城外,草木枯萎,花儿凋零。那不甘寂寞的枫叶红得如天边的晚霞。蜿蜒的山路上,有十几位道士正在用大扫帚唰唰地扫着火红的落叶。山路两旁,分列着手执兵器的御林军,个个像僵尸,面无表情,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山脚下,一行人徐徐而来,御林军头前开道,接着是八名威猛的轿夫抬着嘉靖帝的御銮,莲儿和几名宫女走在嘉靖帝的御銮后面,紧接着是参与祭拜的众官员。严嵩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心,在入值西苑、皇帝召对的日子,都特意戴上香叶冠,还在冠上笼以青纱,以示庄重。这次更是如此。他的儿子严世蕃走在旁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倒也是一道风景。尤其是严世蕃那肥胖的身躯再戴上这样一顶帽子,远远看去活像个长叶子的大萝卜,圆溜溜的在山路上滚动。世宗看着这对活宝,不禁龙颜大悦。
离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为了表示对仙人的虔诚之心,嘉靖帝步行上山,在宫里莲儿未敢仔细端详这位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直到此时,她才敢偷偷瞟上几眼,那嘉靖帝脸色苍白,没一点血色。若不是颔下那几绺龙须,身上那套龙袍,简直就是死人一个。莲儿心里恨恨的想:“看这样子,也真该早日升天了。”这些都是心里的话,莲儿记住徐阶的吩咐,处处小心。
到了山顶,一座寺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给人如入仙境的感觉。这就是邵元杰、陶忠文他们所说的天坛。嘉靖帝和官员们进入天坛做道场,而随行的女宫们都被留在外面,不得入内。这也是邵元杰故意迷惑嘉靖帝的,说女人是阴气,会冲突仙气,惹仙人不高兴。
一名小太监把宫女们带到天坛左侧的一个偏殿里休息。莲儿用话套她们,一会儿,莲儿的心里有了个大概。这个偏殿正如徐阶所说,果然就是道士炼长生不老药的地方
“妹妹休要多问,”一个被称作秀儿的宫女悄声说,“知道得越多越不好。 这地方可不比家里,想咋说咋说。”
莲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秀儿示意跟她走。莲儿跟着秀儿走出去。云儿悄声对她说:“妹妹长得似天上仙子,清丽脱俗,刚来就能得到皇帝的器重,可见妹妹不是平凡人。”
莲儿看着她,满心欢喜,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照应,她拉着秀儿,云儿飞手:“ 谢谢两位姐姐,妹妹初来咋到,还请姐姐多关照。”
莲儿给秀儿施礼,秀儿拉过她的手高兴地说:“妹妹,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吧?”莲儿还没说话,泪先下来了。秀儿和云儿赶紧宽慰,“妹妹,有啥难处,说出来听听,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莲儿摸着泪水,告诉她两,说自己的妹妹今年被选来做炼药的童女 ,家里人不知死活,非常担心。于是,她不得已才偷偷到这来,想看有眼她的妹妹。
听了莲儿的话,秀儿的眼睛红了:“告诉你,妹妹,我弟弟也被关在里面呢,娘亲在家都想出病了,我打通了多少关系才有机会到这两次,可是都没见着。”
“那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了吗?”
“在宫里我私下打听到了,童男就关在我们前面的那间;童女被关在炼丹房左侧的那房间。”莲儿心里记着她两的话,借故出来。她仔细地看了看,走道上每五步就站一岗,那些官兵手拿大刀,全身铠甲,冷若冰霜,像机器人一般,目无表情。稍微走得近一点,就会举起大刀,满脸杀气腾腾,要想接近谈何容易。莲儿闷闷不乐的回到屋里。
想到士文的生命就要油尽灯灭,她脱下身上的夹袄,走出房间,站在天坛门前的山顶上。望着天上那已经疲倦的太阳正在慢慢西沉,秀儿的心里装满了焦急。她想到铭瑄焦急的神色,想到士文被毒药折磨的身体,她任凭深秋季节那侵骨的寒冷钻入她的体内……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时分,有人传来用膳,莲儿换上一件粉红的衣衫,对着镜子把高耸的云鬓又梳理了一下,等候奉茶。
果然饭后不久,陈公公传旨奉茶。莲儿端着茶具,嘉靖帝端坐龙案后面,莲儿上前将茶慢慢地倒进金杯。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她拿着茶炉的手,莲儿本能的一缩,茶炉的热水溅在了皇帝面前的龙袍上,莲儿吓得赶紧跪下。嘉靖帝扶起她,“没事的,朕不怪你就是了。过来,好好的陪陪朕。”
莲儿只好忐忑不安的站在嘉靖帝的旁边,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嘉靖帝看着她说:“朕整日看腻了那些浓妆艳抹的后宫佳丽,你的清丽如一泓清泉让朕觉得心里清凉。”莲儿心里明白,这狗皇帝,正如每天吃都吃那些山珍海味一样,总会有吃腻的一天,对女人也是如此。莲儿想起端妃临行前给她梳妆时说过的话:“莲儿,你就像那天山的雪莲,冷艳,娇弱却很刚强。不施粉黛才会让皇帝更加喜欢你。”
确实,这嘉靖帝每天都在浓姿胭抹的粉堆里,他早就麻木了。而莲儿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飘然而来。莲儿的清纯,娇弱,正是填补他内心的清淡食品。
莲儿深深佩服端妃的判断,现在为了报仇大计,为了救命恩人,她要让她的美艳发挥到极致,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嘉靖帝看着莲儿,觉得她是那么的令人爱怜,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子里。他猛地把莲儿揽进怀里,要用臭嘴去吻她,莲儿用手遮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皇上,奴婢正发着烧,一旦传染给龙体,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嘉靖帝听了哈哈一笑,“这点小疾不碍的,不碍的!传邵仙师。”一会儿,邵元杰手拿拂尘,人模狗样的进来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声从喉管里挤了出来。
听了嘉靖帝的吩咐,他坏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皇上,这可是宝物,只要让她闻上一闻就好了。”
“这是何等宝药?闻上一闻就能好了?”邵元杰奸诈的一笑,“万岁爷,是不是仙药,您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说着,邵元杰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皇上,现在您只需闻上一闻,等侍寝时再用,今晚保证让您成仙。”
“哦,竟有如此功效?”嘉靖帝心花怒放,“终于感动上天,让朕成神了。”他吩咐莲儿倒茶,即要服用。
邵元杰拦住说:“万万不可!”
“这是为何?”
“这种仙药乃是东瀛日本所炼,若不慎服用中毒,轻伤及五脏六腑,重则会令人经脉倒流,浑身血管爆裂而亡。”嘉靖帝一听,可不高兴了,“邵爱卿,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你要弑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