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黎愣愣的盯着满地的玻璃渣,胸口像被针扎一样疼的呼吸困难。
这算不算她命里的劫数,而这个劫数起源就是刚刚走掉的那个人。蹲下身子光着手去收拾,玻璃渣扎破指尖,鲜红的色彩,刺眼夺目。
她突然不想呆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呆,她不相信刚刚在发现的事情,她不想面对。
没有犹豫一下,她走进屋里,换了身衣服,迅速出门。
一路向北,不知道走了多久,腿已经渐渐不听使唤,她才慢了下来,打量周围的风景。
昏黄的路灯,轻缓的虫鸣。这是哪里?好像走的边郊的某个地方,若是平日里,她哪敢一个人走到这里来。
面对不远的地方,有棵两个人合抱都抱不拢的大枫树,枫树旁的房子里,亮着莹莹的灯。
“爸爸,妈妈,你们在等我回家吗?”她对着灯火的方向,喃喃自语。
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却回到原来那个幸福温馨的地方,原来,她放不开的,永远是这个家。
只是物是人非,这屋子里,现在住的是什么人,是不是也跟当初他们一家四口那般。有多久没有回来了,搬出去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快三年了,她真以为,那种天翻地覆痛不欲生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今天,她又痛了,如失去一切的那日一样,排山倒海,也呼吸都想停掉。
她迈开步子,缓缓的朝那四合院子走去,那里有盏灯,似乎在指引着她,要她过去。
栅栏上的爬山虎已经满了,葱葱郁郁,院子里的树又大了些,超过她好几个脑袋里。
太阳伞,茶桌,躺椅,好多东西的摆设没有变,她伸手去摸那茶桌边沿。夜晚的露水已经将桌面打湿了,湿湿凉凉的。
房里里,突然传出悠扬的小提琴声,卡门,当初她最拿手的曲子。
车祸之后,她再也没有去碰柜子最深处的小提琴了,现在已经手生了。
她走到门边,伸出手,又觉得太突兀,缩回来,揣在口袋里,立在门边,静静听。
琴声起伏,带动着她的思绪。
“子阳哥哥,你拉的就是比姐姐好听,我最爱听你拉琴了。”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梳着两只羊角辫,小小的支着下巴,脑袋一摇一晃的认真道。
“我拉的比他好,阮菲,你明明是不懂欣赏。”另一个年纪略大的女孩,抚了抚脸边被风吹散的碎发,说的振振有词。
“姐姐,明明是你拉的不够好,不信你问爸妈。”小女孩噘起指了指太阳伞的方向,“只有子阳哥哥这么耐心的人,才愿意教你。”
“他爱教不教,你以为我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子阳哥哥,你教教我好吧!”
“黎黎今天进步很大,菲菲,等你再长大些,子阳哥哥就教你好不好?”树荫下的男生终于出了声,将手里的小提琴小心翼翼的装进琴盒,转过身,爱的一脸和煦,像极了冬日里的暖样,光芒洋洋洋洒洒的照下来,温柔一片。
“凭什么姐姐跟我一样大的时候,就开始练琴了,我却还要等?”小女孩不依。
“因为我比你聪明。”大一点的女孩得意洋洋。
“才不是呢!”小女孩摇摇头,“子阳哥哥喜欢姐姐,长大了,还要讨姐姐当老婆的,我听妈妈说过,男人要疼自己的老婆。姐姐将来是子阳哥哥的老婆,所以,子阳哥哥教姐姐学小提琴,是在疼老婆。”
“小妮子,你听谁说的?”大女孩面红耳赤的就要去拧小女孩的耳朵。
“就是就是,哈哈……被我说种了吧!姐姐,你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死妮子,有本事你就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女孩将手里的小提琴一把塞进男孩的怀里,气急败坏的朝小女孩冲去。
“来呀来呀!你来抓我呀!凭什么不跑,我才不傻,等着你来收拾呀!”小女孩说完,扮着鬼脸朝远处跑去……
“黎黎,你回来了?”门吱的一声被拉开,一个错愕的脸,映入眼帘。
阮黎用力眨眨眼,那面容越来越清晰,刚刚她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小时候。
那眼前的这张脸,就是梦里男孩的长大版。
她想着便转身要走,手臂猛的被拉住。
“黎黎,不要走。”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乞求。
“赵子阳,你为什么会在这?”躲是躲不过了,不如自然面对。
阮黎回过头,不紧不慢的问了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男人眼角上挑的厉害,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
“我晚上吃多了,散着步,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如果早知道你住这里,我是死也不会来的。
她极力掩饰,她不是为他而来。
“我不管你为什么而来,只要你愿意回来就好。”
话音一落,阮黎瞬间跌进一个厚实的怀抱。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鼻间,脸贴在心脏的位置,扑嗵扑嗵的撞击声,沉稳有力。
“赵子阳,你干什么?”她伸手去推。
“黎黎,让我抱你一会。”他的手臂更加有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赵子阳,你放开我。”她语气里透着满满的焦虑,这算什么,她怎么会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黎黎,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我有未婚夫了。”她急着申辩。
“你骗我,你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就算阮菲回来了,你也只是偶尔陪陪她。”
“赵子阳,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呢?我真的有未婚夫了,当初就是他,救了恒祥,救了阮家。”她说的一字一顿,落地有声,“快点放开我。”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声音里透着落寞,手臂的力度小了几分。
察觉到他的变化,阮黎赶紧继续解释,“你走后半年,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无能为力。
“同居。”干脆利落,她不想剪不断理还乱,更不想拖泥带水。
“我不信,回来那么久,为什么她从来没在你身边出现过。”他扶住她的肩,撑住她的身体,质问道。
“你不信也没有办法,他只所以不在我身边,有他的理由,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他为什么不能在她身边,因为她根本不是他在意的女人,所以,他不会在她的身边。
“你骗我,骗我。”他摇头,边说边朝后腿。
“赵子阳,我没骗你,很晚了,我要走了。”
“我不信,黎黎,你说过,等我回来的。”
“赵子阳,我没有等你,所以,你怪我就是了,晚安。”她淡淡的丢下一句来,转身,清清冷冷的离开。
李亦琛推开包厢大门,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齐昊天,你今天想醉死在这里?”他皱着眉,走到沙发边,踢了踢沙发上的人。
他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好二十四孝跟屁虫,纪敏那小妮子,真的很难伺候,都是被面前的某人宠坏的。
难伺候还罢,还动不动视他为空气,宁愿天天跟姐妹淘溺在一起,也不愿意跟他单独相处,防他跟防贼似的。
为了让她那几个情比金竖的姐妹淘远离她一点,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送阮黎破娃娃的事情,他都想的出来。
本以为,今晚某人会爱心大发,守着他的那一位,一觉到天亮。结果,临时接到银城经理的电话,说齐大帅,已经喝完第三瓶拉菲,刚刚要了第四瓶。
他接完电话也管不了还在做SPA的某人,拧着车钥匙,马不停蹄的便赶了过来。
“李亦琛,你知道不知道,阮黎是我的劫数。”齐昊天看着吊顶上的水晶灯,眼睛一眨不眨。
“劫数?什么意思?”李亦琛腾的一声在他身旁坐下,自顾自的拿了只杯子,给自己满上。
“我也不懂。”齐昊天摇摇头,苦味从嘴角边蔓延开来。
“不懂你说个P呀!喝晕了你是吧!装深沉呢!”李亦琛说完不耐烦的又踢了他一脚,奶奶的,不知道纪敏忙活完,看他不在,会不会去找别的男人约会。
“齐昊天,你是不是承认栽在阮黎手里了,哇噻,你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了。”李亦琛握着酒杯,神情激动,难道那只破娃娃真的刺激到齐昊天,不仅刺激到他爱心大发,连真心也破土而出,重新发芽生长了。
送娃娃的时候,他可是小心又小心,生怕被齐昊天发现,他就逃不了自挂东南枝了命运了。现在看来,就算真被发现,他也不怕,顶多功过相抵嘛!哇哈哈,他真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人了。
说不定,这真是一桩良缘!
“这个劫数,差点要了我的命!”齐昊天努力撑起身子。
“啧啧啧,这么严重。”李亦琛咂咂舌,看来,真的爱的不浅呀!
“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一定不会。”捞起桌上的酒瓶,咕噜咕噜的倒满面前的杯子,“切断恒祥的供给资金,低价出售恒祥股票,让绍翔出来。”
“什~~~什么?”李亦琛手一哆嗦,杯子没握稳,酒里的液体晃荡几下,跃出杯壁,缓缓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