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张英和李德全走回凉亭,手中同样拿有一份圣旨的康熙边入座边示意跟着的张英宣读其手中圣旨。
“林海接旨。”
“奴才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褒忠职奖崇德,朝廷之常典,秉承贞亮功报效臣属之雅操,……,恪责奉谨,体统端严,扬州巡盐御使汉名林海之镶黄旗斡亦喇惕喇布杜莫德里,人品端方,素风雅尚,洁己自修,恪谨持身,为官清正,造福地方,锡命以覃恩加……赐免死金牌、紫缰马,赐三眼花翎,赏黄马褂,赏……和京郊皇庄两个;着官升两级暂领原职。……,林家与贾家十族无亲,……,钦此。已卯年丁卯月庚戌日。”
“奴才领旨,谢陛下隆恩。”听言,林海连忙谢恩接旨。
同时,跪在一旁的林珣玉也俯身叩谢皇恩。
“林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见面前跪着的小少年仍不曾起身,知其为何如此,康熙轻叹一声,将手中圣旨在他眼前缓缓展开。却原是一道将贾代善贾代化罢官降爵的明旨,圣旨中不但处置了贾代善贾代化,处置了贾史氏和其二子及二儿媳,贾家一干恶奴也尽有处置,同时圣旨中写明了贾敏在林家的身份,连贾林两家十族无亲也明白的写明在圣旨中。
“谢陛下隆恩。”被迫看完了圣旨,知道皇帝不会罪及生父,林珣玉松了一口气,再次俯身谢恩。
见他谢恩后仍不起身,康熙收起展开的圣旨,将它和几张字纸及另一道圣旨一起交给已经回转的武丹,吩咐道:“你现再便亲自去宣这两道旨意,先宣贾家的,宣旨后将证据和圣旨一起交给二人后,立即安排人押送贾代善贾代化归京,同时就地处死那名女子。做完此事之后,立即带领侍从起程去金陵甄家宣旨抄家,并依旨锁拿甄家包括仆役在内的所有人,不可延误。”
“是,奴才这就去。”
“等等,武大人且慢。”
“怎么,你有事?”
“一者,请陛下开恩,那姑娘罪不至死。”
“哦?”
“于我,贪慕虚荣,御驾之前以莫须有之事攀污家父,我确实恨不得她死,但,于她,卖唱为生,漂萍无依本就可怜,看不见前途归路,见多了富人做派,再见到官家,自会生出很多不该有的想法,虽然于我家而言可恼可笑,但也可怜可悯。陛下开恩。”
“要朕放她容易,只要你不怕她再纠缠你父。”
“这,罢了,请皇上开恩,将她交由我安排。”
“哦,你要如何安排。”
“她与之前的老者并非亲父女,那之前的老者我已经从贾代善手中救出,安排到他处了,这名女子的身世特别,我打算先安排到林家在外面的庄子上,等找到她的生父后再说。”
“如此,朕便依你,你安排人随武丹去领人就是。”
“谢陛下。”
“不必,既然有一,可还有二。”
“有。”
“哦,说。”
“我要金陵甄家甄应嘉、甄家老太君、甄友嘉夫妻和其嫡女甄月娇五人,我要这五人生死皆在我手,我愿意为此付任何代价。”
“理由。”
“报仇。”
“仇?”
“杀母之仇,伤父之仇。林甄两家早就是生死仇家,陛下今年不来扬州,明年九月便是甄家十族周年祭,如今看在陛下面上,我只要首恶,请陛下开恩成全。”
“杀母伤父,可能说详细些么。”
“用三尖山救驾时说的十件事的约定,以陛下和所有皇子的十件事从陛下手里换甄家这五人,准许林家从家父以降,与皇族无姻,林家子不娶皇族女,林家女不参加选秀且不嫁皇家子及陛下永不再过问此事可否?”
“为什么,理由呢,说不得么?”
“说是能说,只是,此事事涉陛下,我阿玛并不知情,今日之前知情的除了我外公、我生母和我继母三位早就过世的人外,只有四位有资格知道的人知情,陛下若不过问,此事便永远只有我们四人知情。如此,陛下仍然坚持要我在这里说么?”
“什么事?”
“您确定真要我现在在这里说?”
“圣旨下时总要有理由吧?”
“这,这可是您让我在这儿说的,您可别后悔。”
“说。”
“从女方来算,阿玛于您即是连襟也是女婿,于十阿哥即是姐夫也是妹夫;十阿哥即是我的表哥也是我继母所生的两位妹妹和林家还没出生的那四胞胎的亲舅舅。”
“什么!”听言不光皇帝惊讶,连林海和一旁旁听的众人也都惊讶到了极点。
“证据呢?”抬眼看向林海,见他也是一脸震惊,回过神的康熙开口索要证据。
“你胡说呢吧?”被惊天之语震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好容易才因自家皇阿玛的话而拉回了神志的十阿哥粗声问道。
“证据在此。这布包里装的有我外公、我生母和我继母生前所写的与此事有关的那一部分笔记,都是三人亲笔;我要杀甄家那五人的原因在里面也有记述,不成册的纸张一些是供词,一些是花钱买的消息,信封里的是继母所生的两位妹妹和十一格格的亲笔,陛下过目。”听问,林珣玉边答边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大布包。
接过李德全转呈上来的布包,打开来一一细看过后,康熙面带一丝苦笑,神色难明的看了林海一眼,轻叹一声,正欲说话,却见太皇太后正带着人往这里来,于是便带着凉亭众人起身迎驾。
一番见礼,康熙出声问道:“皇祖母有事派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何必亲自来此?”
“事关重大,哀家不得不来。”
“哦,是何事,竟然要劳动皇祖母亲自过来?”
“事关重大,皇上还是先上外人回避的好。”
“哦,那,”
“太皇太后若是为十一格格和滢儿姐妹来的,这里全都是知情人,没什么再回避的必要了。”
“你是林家嫡长子吧?”
“是,林珣玉见过太皇太后。”
“免,你刚才说的属实?”
“人证太皇太后想是已经见过,物证全在皇上手里,太皇太后不信,可向陛下求证。”
“这倒不必,不过,将此事告诉皇帝应是有所求吧,那么你帝前所求与你妹妹呈与哀家的信中所求可相同否?”
“回太皇太后,并无差别。”
“呵,你倒坦诚,就不怕会惹怒哀家,招来杀身之祸么?”
“怕?为何要怕?有何可怕?”
“呵呵,不愧是敖先生看中之人,果然不俗。”
“敖先生?”
“敖先生。”
“你是科尔沁的布木布泰?敖林两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呵,好胆识,哀家的名字你也敢叫。只知道两个本子,大约知道本子上的第一个人生于何时,最后一个人是谁罢了。单凭救驾之功要哀家说服皇帝答应你信中所求,难,而且,举家来此,就不怕哀家为免外人污言直接将你们胡乱安个罪名,灭了口去么?”
“灭口?你不会。”
“为何不会,凭你父所为,哀家便是杀了你林家满门也没人会说什么,不是么?”
“呵,于旁人,确实,于他,既然知道是敖林两家的事,你且不会动他。救驾之功换信中所求,应不应,给句话吧。”
“呵,公主下嫁非比寻常,尚主,你父的身份,算上你的救驾之功,尚只能尚一个,若要公主下嫁,还是两个,呵呵。”
“若再算上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呢?”
“尚主,一个,你妹妹的生母或十一格格。”
“若两个世袭亲王爵呢?”
“都活着,但林海尚主。”
“还请太皇太后明言,要怎样才肯答应信中所求。”
“你为什么非要公主下嫁?”
“之前所说加上前明皇室所有藏书。”
“林海尚主有什么不好?”
“之前所言全部作废,以人皇剑印换您应允信中全部所求。”
“答应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敖家真族谱上写的都有谁?”
“我为何要告诉你?”
“若肯借观,不必人皇剑印,不但信中所求全部应你,还会加封你父双亲王俸,封你林家女儿皆为固伦公主,男儿尽为超品固伦亲王,更许下丹书铁券,并许你百愿;若还不够,爱新觉罗愿与你江山平分,江山共掌。”
“咝,您可真敢说,您就不怕十一格格下嫁后的日子难过。”
“不会。她会过的很好。”
“您保证?”
“哀家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保证。”
“所言当真?”
“当真。”
“如此,我给您看,不过我要先说明白,给你看可以,出借不能,添改更是莫想,因为,林敖两家真族谱是用顶级玄门法术写在玉简上的,掌管的人虽为天选,但并没有添改的资格。”
“小公子,哀家与皇帝只求一观。”
“如此,应我九事,我给你看。”
“请讲。”
“这。烦劳李公公。”
“李德全。”
“嗻。”
“就这些。”
“是,说实话,错非十一格格,折中所求,我另有谋求之法,左不过晚一两年罢了。”
“呵,凭你的能力确实。皇上以为如何?”
“确如皇祖母所言。”
“如此,此事哀家替皇上作主应下,还请出示族谱。”
“哦,皇上果无异议?”
“朕无异议。”
听言林珣玉舒展右手,众目之下凭空化现出两册厚薄不一的两本书册,“厚的是林家的,薄的是敖家的,除了陛下和太皇太后,不可另有他人知晓全部,还请二位让身边众人暂退。”
“这是当然,你们都听见了,还不退到亭外去。”
“嗻。”
“如此,烦劳李公公了。”
“小公子客气。”
将书册交出,林珣玉拉着林海转身来到亭外。
一个响指招出行宫内的林家隐卫,一个手势,招来的隐卫化明为暗宝剑出鞘与随自己来的侍剑男童一起各按方位站定,用玄门阵障护定君王所在的凉亭,绝了亭外觊觎之眸。
拉着被方才之事刺激的还没完全回神的林海,来到凉亭边靠湖的一个安有石桌的树下,服侍他坐定,摆好茶具,服侍他喝了杯安神茶,待其完全回过神后,轻语道:“此地不是说事之所,阿玛且安坐慢饮,孩儿找人陪你。”然后不待其回话,便将避在一旁的张英张学士抓到了近前,“滟玉新得了一份好茶,阿玛说一人独品无趣,要我请张大人来同品,偏巧大人身边的人多不说,滟玉一个都不认得,怕贸然过去,反给大人招惹事非,不得下以用了非常手段,还望张大人见谅。”
“呵呵,你呀,人小鬼大,真真促狭。若非绝好之茶,且别指望我会看在林公面上原谅于你。”
“呵呵,大人放心,必是好茶。”
“哦?倒要品品。”
“请。”
“嗯,好茶,好茶,品过此茶方了陆公六羡之意,林翁好福气,竟能得此佳茗。”
“呵呵,自家茶园所产,水亦是自家园中的,张老若喜,回头我让人送几斤去就是。”
“俗,俗,俗,美茶配你,真真倒兴,还不且去。”
“如此,滟玉告退,这就唤美人来服侍,保管您‘坐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洁’,必不负了美水佳茗。”
“哼,还算识趣。暂饶你这次。”
“呵呵,多谢张老大量,珣玉暂退。”
于是离位笑退,一个无声响指,又唤出了几个擅长茶戏的美婢近身服侍二人,更配上些执剑的俊俏少年远远的站着,替二人挡去不想理的聒噪,维持二人身边清净。然后又在远处站了片刻,见远处众人都识趣的没过来,方满意的寻了个离康熙和林海都不远的所在,招来两位妹妹轻声低语的说了几句,等二人依命快去快回,带着依命带来的人,在树荫下摆好桌椅,扶着十一格格在树荫下安坐后,甩出一条细丝绦,缠上十一格格皓腕,仔细诊过,用传音之法将结果告诉了妹妹并仔细吩咐了数语后,用眼神示意小妹招来女婢仔细服侍三人,自己则去了康熙所在的凉亭,一个旋身便在凉亭外假山旁的一方干净的大石上坐了下来,手中凭空化现一册竹简,旁若无人的静静默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