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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寿宴之父亲

宽敞的戏台上,身穿喜庆的戏角服饰的旦角儿依次退场,一名看着像店伙计打扮的小厮按照吩咐抬着琴案放到了戏台靠前的位置,紧接着一名侍女抱着琴将其置于其上。

大堂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有了前一次水之梦的贺寿舞,在场众人都纷纷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主桌上官甲摸着他下巴上的白胡子笑眯眯道:“晋磊兄啊,这是你女儿给你的惊喜吧?看你一脸迷茫就知道你事先不知道了。”

官乙也笑道:“晋磊兄真是好福气啊,有那么孝顺的女儿!哪像我啊,儿女就送些礼物了事。”

水晋磊心里也疑惑这次是谁,拿不准是水之娴还是水之染,闻言只“哈哈”笑道:“即使只是送礼,那也是儿女的一份心思心意啊。”

“呀……是小姐姐……”还算安静的大堂内突地爆出一道天真无邪的兴奋童音,小肃儿自水之染走后,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就直盯着台上,等着上面的那些画的花花绿绿的人离开,小姐姐说过他们离开他就能看见小姐姐了,他现在好高兴,小姐姐真的没骗他!

水晋磊闻言往台上看去,心里隐隐预感到台上的是他的哪一个女儿。

司徒胤听到侄子肃儿兴奋的尖叫,以及喊得那声“小姐姐”,即使此时并未看往台上,但也已知道了台上的是谁。他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戏台开戏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是在她的身上,见她离开座位往楼上而去,他本以为她是去雅间内休息,现在看来是去为水老爹贺寿而做准备去了,忍不住也往台上望去……

只见这时台上一位身穿蓝白素花齐胸襦裙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缓步走向琴案,少女一向披散着的青丝此刻全部束起,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丸子头,稍稍有些创新,梳了个清新别致的发型,却一如既往地只在发间簪了一只玉簪,少女平时散发时的慵懒随意消散无踪,此刻的她虽是一身素净简雅的打扮,但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悠然自信的气质,脸上微微展露的笑意,整体看着清新而又精神,叫人不禁眼前一亮,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水之染由上台开始,清亮的明眸就一直看着她敬爱的水老爹,见他一副惊讶迷茫的样子,心里不禁嘀咕,有那么惊讶吗?走到琴案旁,调皮地冲水老爹眨巴一下大眼,见水老爹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瞪大了眼瞪着她,不禁嫣然一笑,对着台下微微一福身,这才走到琴案前坐下。

看着面前的琴弦,抬手轻轻地搭了上去。要是以往,她绝不会做这么表现自己的事,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来这的第一年,心里即便是对水老爹和水晋磊他们也充满了警惕,并不敢全然依赖信任,后面这几年,虽相处是亲密了些,但最近她却发现,原来她仍是没有敞开自己的心,只自私的享受着他们给予的关怀和爱,自己付出的却寥寥有限,她想!在仅剩有限的时间里为疼爱着她的他们做多点事情!更想趁着这仅有的一次机会正式地感谢水老爹……她的父亲!

再次抬头望向水老爹,父亲!这首歌……献给您!纤纤素白的指尖挑动琴弦,铮铮琴音在大堂内响起,一段简短的前奏后,低柔悦耳的婉转歌声在大堂内弥散……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清澈婉转的歌声,扣人心灵,水晋磊一向平静的心湖震撼了!只怔愣地看着台上那小女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水之染笑看着水老爹,歌声在继续,副歌部分感情陡然上扬,大肆渲染,嗓音仿似具有穿透力般传递心声,血浓于水,情重如山,至亲的血脉真情,在此刻宁静的大堂内徐徐流淌……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艰辛的父亲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娓娓动听的歌声,诚挚动人的情感,这次却不只是水老爹震撼非常,在场人早已猜到了会是怎么一回事,但水之染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众人的心里皆情不自禁地随着歌声一齐起伏,真切实意的歌词在众人的内心产生了共振,让人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原本还带着别的心思的内心此刻仿佛都被这歌声清灵纯净的神韵洗涤干净,他们如今只是一个纯粹的父亲,看着古板严肃的同僚水晋磊难得动容,已经由震撼转为感动的神色,心里都不禁又羡慕又嫉妒。有这样一个贴心懂事又孝顺的女儿,还有何求!在这世上为人父者的,谁不想子女懂事孝顺,这是人之常情。

水夫人、水之娴和水之梦相较于其他人的震撼,更多地则是难以置信,看着水之染这惊艳一幕,心里犹如都吞了只苍蝇般百味杂陈,什么好心情都散得无影无踪了,想不到她竟是这般的深藏不露!三人脸上始终保持的柔和笑容不由变得僵硬,但却又不得不强笑着应付周围夫人小姐的赞赏之言。

水之染不知晓也无意知晓众人的心思,因为他们并不懂她心中的情感,无人知道,从未得到过父爱的“她”,是多么的渴望得到父爱,来到古代,这个她早已没有了娘亲,而“她”似乎也并不需要母亲的爱,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位妈妈,她心里永远都会记得妈妈对她的爱,而能得到水老爹作为父亲的疼爱对她而言已经够了,想着一直以来水老爹对她种种种种的好,各种情绪涌上心间,水之染压抑着又甜又涩的情感,才能让自己如常发挥,正常的唱出自己的心声。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艰辛的父亲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感谢一路上有你~~~~~~

歌声落下,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伴随着最后结尾部分的弹奏,众人突闻“哗”的一声布料振动的声音,两道纤细的身影突地从戏台左侧的二楼雅间翩然落下,众人惊讶望去,只见两个丫鬟装束的少女手里正抓着长形红布幔的一端轻盈地落于地上,红布幔很长,不只是单调的红布,周边还画着一些好看但他们却又没见过的特别花纹,由二楼直直垂下,众人目光不由都落在这红布幔上,只见上面上书两句诗……

蟠桃捧日三千岁,古柏参天四十围。

七篇道德称尧舜,四十存心全天真。

仿佛估算好似的,待得众人看过这两句诗,又是“哗”的一声,右侧二楼雅间的方向也飘然落下两道身影,同样的红布幔从两人手中一同落下,同样的上书两句:

不惑但从今日始,知天犹得十年来。

纪事桑弧当胜日,韬光市井正强年。

司徒胤听着水之染动人的歌声,看着水之染花心思为水晋磊精心准备的贺寿礼,想起他当初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当时就想,她嗓音低柔,唱歌一定很好听,如今终于如愿听得她的歌声,确实如他所想,犹如林籁泉韵。

自从她落湖后,似乎有了很大改变,她一点一点地开始展露自己,她的聪慧敏感,她身边丫鬟的事,还有自己几年来秘密经营的铺子全都告诉了水君莳,而这次,为了水晋磊,她的父亲,她抛开了所有的顾忌,这曲子和这首诗毫无保留地将她的才华展露了出来,她第一次公开地无顾忌地在人前表现自己,司徒胤心里既赞赏又担忧。

与司徒胤同样心境的还有同一桌的宇文颂,他庆幸那两人此刻并不在场,明争暗斗的他们都想拉拢水府,水之染这惊艳一幕,难保他们不会将目光转向她,可……即便他们不在场,水之染身为水府嫡女,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吧……

他与水之染的接触并不多,可不知为何初见她时的巧笑倩兮却始终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印象中的她除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她之后都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她可以在朋友兄长面前展现她活泼的一面,和他们亲近,但在他的面前,却总是疏远有礼,他虽是皇室中人,但自认还是挺亲和的,可她却像避什么似的不想与他有来往,距离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忠正候府沈老夫人的寿宴上。

这次他之所以来水晋磊的寿宴,也是为了想见见她,可也只是能远远地一见,甚至连话都说不上,而有个人却能无所顾忌地与她接触……带笑的眼睛不由转向一旁的司徒胤,看着司徒胤柔和侧脸,一向清冷的眼睛此刻望着台上的水之染却是柔情满溢,这么久冷眼看来,他终算是明白了司徒胤的心思,难怪每次只要他想接近水之染,还说不上几句话,司徒胤就会适时地出现。

宇文颂眼帘低垂,掩住思绪,掩住心里莫名的惶乱,带笑的眼眸在低垂的那一瞬仿似暗淡了些。

水之染最后结束部分的弹奏随着最后两句诗的落下而袅袅收尾,纤素白嫩的双手轻轻平放在仍有余颤的琴弦上,待得琴弦恢复平静,也待得自己的心恢复平静,才笑着起身,对着水老爹深身一蹲,朗声道:“孩儿祝福爹爹平安康顺!心欢永远!”

一首好歌,往往可以唱得人泪雨纷飞,唱得人如痴如醉,唱得人激情澎湃,唱得人热血沸腾。水晋磊此刻虽离泪雨纷飞还差得远,但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这首歌愈往下走,给他心灵的震撼愈强,女儿清澈真挚的歌声,如同一缕灿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的心扉,心里被溢得满满的、暖暖的,拼命忍着才没有老泪纵横。官场上打拼,早已习惯了需要就露出假意的笑,这一晚,水晋磊看着台上亭亭玉立的女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忍不住露出了动容真心的笑容,心里的激动澎湃只能借着一次次地点头又点头来表达。好一份微不足道的关心!这是他今晚收到的最称心的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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