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该回门了。柳春秀和铁忠实坐上了牛车走了半个上午就到了上白村。嫁出去的时候柳春秀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谁知回门的时候,却突然触动了自己的情绪。再听听柳母的絮叨,一下子就变得很亲切了。
柳母也很喜欢铁忠实。柳方氏倒是给足了铁忠实冷脸瞧,好在铁忠实也并没有较真,倒是让柳方氏一个巴掌拍不,讨了个没趣。
小妹妹柳冬秀一个劲儿地往柳春秀怀里钻,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笑的跟一朵花儿一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机灵,道:“才两天不见,妹妹就想死姐姐了!”
柳冬秀向来乖巧可爱,又生的极为漂亮,所以讨人喜欢的很。柳春秀也不例外,对这个妹妹也投缘的很,她刮了一下柳冬秀的鼻子道:“想我就去看我就是了,光挂在嘴头说,哪里知道是不是真心!”柳冬秀嘟着嘴,道:“坏姐姐欺负我!等再过四五年,我跟姐姐长得一样大了,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哟,”柳春秀道:“说的好像只你长,我不长似的!”
柳冬秀撇撇嘴,笑的很开心,直拉着柳春秀道:“走吧走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关上门,柳冬秀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道:“姐,我昨天瞧大嫂和孙家的那个媒婆在躲在外面说话。”
“什么?”柳春秀皱眉,怎的,自己都出嫁了,柳方氏还跟孙家的人来往?
冬秀眼中透出厌恶之色,道:“我听那媒婆说要问大嫂要银子,说什么大嫂拿了钱没把事情办好。大嫂说她把银子都花了。那媒婆说让大嫂半个月之内赶紧拿出银子,还要加利息,一共要十两银子呢,否则媒婆就告诉了孙家去!”
柳春秀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倒也欣慰,冬秀才十一岁,说话倒也利落,至少不会受人欺负。思量了一番,她道:“这样,这件事情你们就权当不知道,大嫂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让她自己解决去!”
冬秀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是她拿的孙家的钱,跟咱们没有关系。只是,大嫂少不得又要从家中偷东西去变卖!”柳春秀深以为然点点头,这个大嫂到这个家里半年多,就偷过两次东西。大家不过都碍于情面,只当做不知道罢了,谁知这倒是纵容了她!
“我现在待得远,很多事情使不上力。家里和阿娘你多照看着,有什么事情了,你就到黑头村里来找我。听到没有?”柳春秀嘱咐了,柳冬秀又点点头。
晌午饭过,柳春秀和铁忠实就回黑头村去了。
回到家中,柳春秀就觉得这一天跑的也着实是累。再加上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身上不舒服的很。
在古代还有一个弊端便是要洗澡洗头实在是不方便的很。且不说古代人的习惯,就那洗澡所耗费的劳力来说,简直是一项不小的工程。首先是,要去取水,拿回来还要生火烧水,烧完水要用桶提到自己的房间里,在用木盆装起来,然后一点点地擦洗。这还只是洗身体部分。
还有头发。平常又不能剪头发,所以头发又长又浓密。洗的时候没有什么飘柔海飞丝只能用长得像豆角的皂荚不说,洗完了又没有什么可以吹干,只能天然晾干,虽然是生态健康,可是耗费的人力时间实在是巨大。
柳春秀在自己娘家倒也罢了,没事的时候也还洗上一洗。可是如今嫁到铁家,上有公婆,进行这样奢侈的举动,怕引起公婆不满;还有铁忠实,他与自己也并没有到“赤诚相见”的地步。如今只有一个房间,也实在是不方便的很。所以,柳春秀只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却也不多言语。
铁忠实本已经睡着,愣是被柳春秀给吵醒了。他一头爬起来,一言不发地出去了。柳春秀只当是自己吵到他睡觉惹得他不开心了,心中也感到有些愧疚。谁知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铁忠实又进门来。
只听见水哗啦啦的响,柳春秀只听那水声,就觉得一阵的干净爽快。铁忠实道:“好了,你且将就着洗一洗吧,还有皂荚放在旁边了。”说完自己转身就出去了。
柳春秀爬起来,走到屋子中间,借着月光,看见那木盆中盛了半盆水,旁边的桶里还有半桶水,里面还放了瓢。试了一试水温,刚刚好。仿佛是久旱逢甘霖,柳春秀就蹲在木盆里,迅速地擦洗了一边身上,接着忍着痛将皂荚在身上磨了一阵子,去了泥垢。又用瓢舀了桶里的水,从脖子浇了好几次,顿时间神清气爽。
回去穿好衣裳,这才打开门,对铁忠实道:“好了,赶紧进屋来。”
铁忠实将盆里的谁泼在墙角,又将桶放回灶房。这才回来,道:“等我后天休工时,再烧水洗发。”
“我……”柳春秀道:“还是不洗了吧,费事的很。”
铁忠实道:“知道你是爱干净的人,不洗连觉都睡不安稳。等明日我回来在树上再采一些皂荚。”铁家的院中有一颗大皂荚树,黑头村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皂荚树,倒省了一笔买皂荚的钱。
次日傍晚,铁老实和铁忠实放工回来,铁忠实便用竿子将那皂荚树上的皂荚都敲了下来,都是熟透了的。竟然也收集了约莫两大篓子。柳春秀因觉着皂荚洗澡磨得皮肤疼,于是想着如何将皂荚软化一下。铁忠实道:“用开水过一下会不会软和一些?”
柳春秀于是用煮饭剩下的水,顺便将皂荚煮了几片,又放在太阳底下晾干。因想着用整个的擦,还不如用粉末,于是又用石臼捣成粉末。柳春秀只觉得自己纯属是捣鼓着玩儿的,于是就放在灶房没管,晚上回去歇息去了。
谁知第二天早晨去做饭,却发现放在碗里的皂荚粉末不知道什么时候滴进水了。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公公铁老实夜里去灶房喝水了,不小心淋到上面的。柳春秀只觉得这皂荚粉是毁了。扫了一眼厨房,见有绿豆粉和面粉撒了,于是都拾掇起来倒进碗里,又加了水和一团乱糟糟的。晌午晒完衣裳,看院中的花儿开的不错,又想起来花草美容的效果最天然。
反正那一点皂荚粉是毁了,加点花就算是玩儿了。于是又采了花朵,捣碎了,一块儿和在那一团黑乎乎看不出所以然的皂荚粉团中了。尔后就放在那墙角,任太阳晒干,自己也不管了。
铁忠实果然是说到做到,到了休工的那日,便打了好几桶水,又烧热了。因家里用的柴禾都是买来的,柳春秀还怕公婆不满,谁知婆婆铁郭氏从房里出来看到了,也只是笑笑,道:“洗完便在太阳底下晒着,可千万别冻着。着凉了可不是玩儿的。”一番话说的倒让柳春秀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又用那皂荚在头上揉搓了一阵,觉得沉重的头皮轻松了不少,柳春秀这才恋恋不舍地用清水将头发洗了。尔后又在院中晾干了,又花了约莫一个时辰。只这洗了一个头,半天的功夫算是消耗殆尽了。
刚把头发挽起来,就听见外面两个笑声传来。只见两个人妇人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来。见到柳春秀,就掩口笑道:“哎呦,瞧弟妹这长得如花似玉,真真是个大美人呀!咦,这是什么味道?来二弟妹,你来闻闻,可不是皂荚的味道么?瞧三弟到底是心疼弟妹呀!”
老二铁忠安的媳妇儿铁林氏倒不像大嫂铁王氏那般地放得开。铁王氏让她闻,她只垫了脚尖,道:“果然是皂荚的味道。”
铁王氏看了看墙角泼水的痕迹,嘴角勾起一丝笑,道:“没看出来,老三还真是挺疼人的。这新媳妇儿才过门几天就伺候着洗头发了。二弟妹,你看咱们就没有三弟妹这样的福气。”
铁林氏拉着柳春秀的手,道:“这样费时费事的事情,三弟也舍得。你二哥一天只忙着地里,哪有时间为我做这些?”说着圆润的脸上就溢出悲伤。
铁王氏笑道:“哪里是老二不愿意给你做这些呢?远不过是因为分家的时候,这颗老皂荚树分给了老三,咱们那新住处也没有皂荚树。自己有皂荚,离河又近,打来水烧了就洗了。没有皂荚,即便是有水有时间有力气,也没那个钱去买皂荚!”
柳春秀只淡淡一笑,也不多言语。黑头村家家户户都有皂荚树。铁忠平和铁忠安从家里分出去之后另盖了房子,可是那也是有树的。她也实在懒得和她们在这些小事情上斤斤计较。只听铁王氏在那叨叨不休。
“大嫂如不嫌弃,我们这里还有些皂荚,大嫂拿些去就是了。”说话的却是铁忠实,只见他敦厚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这种事情见惯了,也便不再大惊小怪了。
铁王氏便用衣裳兜了一兜,铁林氏只摆摆手,跟着铁王氏后边去了。
待她们走后,铁忠实在无奈的摇摇头。